流年(散文)
流年
□賈豔
那個傍晚,我獨自一人在家門口的馬路邊玩耍,那時候路上還沒有車來車往。隻是偶爾有行路的人腳步匆匆,偶爾有一兩個騎自行車的人經過,偶爾有幾隻小毛驢拉着裝滿貨物的平闆車。我在路邊看着夕陽,采着野花。突然一個人趕着一頭小毛驢,拉着一輛空空的平闆車,把我撞倒在地,我眼前一黑,倒在地上,車轱辘從我的小腿上輾了過去。當我醒來的時候,媽媽抱着我,我好像做了一個悠長悠長的夢。還好,我并無大礙,隻是小腿在下雨的天氣會有些隐隐作痛,持續了幾年。記得多年以後,媽媽還對我說過:“那一次,好險!”
那一年,我5歲。
9月,我和小夥伴一起去村裡的小學上學,依稀記得那是一間漏雨的教室,破舊的紅瓦房裡,泥牆上到處是被雨水沖刷過的痕迹,地上一個一個小水窪,一根很粗很粗的樹棍支撐在教室的泥牆上。去學校的路上有一座石闆橋,兩邊沒有欄杆,從寬寬的石闆縫裡可以看到深深的河底緩緩流淌的河水,每次走在上面都提心吊膽。路旁人家的惡狗不時沖出來,對着我們一通狂吠。記憶中那幾天的上學路真像西天取經,險象環生。一個星期下來,膽小的我再也不肯獨自一人去上學。于是,在外地工作的父親終于決定帶我去外地上學。
那一年,我6歲。
後來,我上了中心小學,遇到了和藹可親的大陳老師、朝氣蓬勃的小程老師、憂郁的郭老師、博學的安老師。讀完小學後,我又順利考上了鄉中學,遇到了德高望重的數學韓老師,教學生動有趣的語文朱老師,嚴肅認真的物理張老師……住在父親單位的大院裡,我還結識了好多小夥伴,在小夥伴家裡看了好多好多小人書,還有父親辦公室裡的報紙雜志,也都是我的童年讀物。我不知道,如果那一年我繼續在家門口的村小上學,會不會也像同村的女孩一樣,早早就辍學在家,或是成為打工潮裡的一員。
馬上就要高考了,姐姐生病回家休養了,我獨自一人住在她單位的宿舍裡,自己做飯,自己洗衣,獨自挑燈夜戰。填報高考志願,懵懵懂懂的我在姐姐單位同事的幫助下稀裡糊塗地填好了志願,從上到下都是當時的熱門學校熱門專業,隻有最後一個,我自己做了主,填了我最喜愛的中文系。高考成績揭曉後,本已升學無望的我,居然接到了中文系的錄取通知書。我不知道,如果那一次,最後一行我沒有堅持填上自己最愛的專業,現在的我,将會身在何處,從事什麼工作,過着怎樣的生活。
那一年,我19歲。
第一次任教高三,課堂節奏突然變得很快,每天做着燒腦的高考題,改着永遠改不完的試卷、作文,面對高考考綱的茫然,面對學生們懷疑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舉步維艱。
同組的姚老師送我一句話:“把意念沉潛得下,何理不可得;把意志奮發得起,何事不可為?”于是,學會埋頭,默默努力:多方查找資料,努力備好每一節課;拿着聽課筆記,走進老教師的課堂,虛心學習;放棄所有娛樂,每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批閱着一份又一份試卷……終于,那一年我班的語文高考成績比肩文科補習班。
那一年,我25歲。
人生中,究竟有多少個“那一年”?那一年,情窦初開,有了甜蜜又苦澀的初戀;那一年,踏入工作崗位,開始一生的默默耕耘;那一年,緣定三生,邁進婚姻的城堡;那一年,初為人母,開始下一段旅程……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一枚楓葉映晚霞,一片秋聲起荷塘,一簾微雨落梧桐。時光它不停留,回首山河已是秋。流年似水,往事又上心頭。
慶幸,我曾經是我,那個幸運的我;慶幸,我一直是我,那個努力的我。
賈豔,中學語文高級教師。身在校園,兢兢業業,但求不誤人子弟;行走人生,萬事随緣,隻願看淡榮辱得失。深知人生哪能多如意,萬事但求半稱心。陽光下燦爛,風雨中堅強。人生苦短,心若向陽,處處春光。
我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