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方妙法治病錄 | 藥貴精而不在多:用方簡者,其術日精
張宗昌為山東督軍時,帶領雜湊起來的數十萬隊伍,稱霸一方。張氏驕橫昏庸,人稱“三不将軍”——不知有多少兵,不知有多少槍,不知有多少小老婆。某年夏月,因事路過甯波,适值天氣酷熱,暑濕内陷,張宗昌頭腦昏重,神疲乏力,時有低熱,遂延範文甫診視。持脈察舌後,即揮筆書清震湯一方(升麻、蒼術、荷葉3味)。張接閱後,嫌範氏案語簡短,藥味太少,頗為不悅,出言不遜。範聞後毫不畏懼,直言譏笑之:“用藥如用兵,将在謀而不在勇,兵貴精而不在多,烏合之衆,雖多何用?治病亦然,貴在辨證明,用藥精耳!”四座皆驚,先生則旁若無人,談笑自若。範文甫手書楹聯:雲噴筆花騰虎豹,風翻金浪走龍蛇。(《範文甫專輯》)
按藥貴精而不在多,是諸多如範文甫這樣的名醫所崇尚的處方原則。衡量一個醫家的水平,有個簡單而可靠的辦法,不用看他藥開得如何,隻看他的方子藥味多少。藥味少者水平高,藥味越多,水平越低。《洛醫彙講》有一句話說得很精彩:“用方簡者,其術日精;用方繁者,其術日粗。世醫動辄以簡為粗,以繁為精,衰矣哉。”——是說用藥少者,其醫術越精;用藥多者,醫術越粗陋。俗醫動辄以用藥少為粗疏,以用藥繁多為精當,那差得太多了。俗語說,“藥過十二三,大夫必不沾。”——開方若超過十二三味藥,這個大夫肯定不靠譜。其意與“用方簡者,其術日精”異曲同工。
範文甫手書楹聯。
經方就是用藥精簡的典範,113方僅用藥93味,平均藥味為4.18味,由3~8味藥組成的方劑最為常見,占82.3%。其藥味加減也是十分嚴謹的。明代韓飛霞說:“處方正不必多品,但看仲景方何等簡淨。”“簡淨”二字說得傳神。“今人遇病立方,動辄二十餘品,少亦不下十數品,豈知仲景諸名醫之心法哉!吾觀古人率用成方,加減不過一二味,非有違戾,未嘗辄易。”(《上池雜說》)
張介賓指出:“凡看病施治,貴乎精一。……是以凡診病者,必須先探病本,然後用藥;若見有未的,甯為少待,再加詳察。既得其要,但用一味二味,便可拔之;即或深固,則五六味、七八味,亦已多矣。然雖用至七八味,亦不過幫助之、導引之,而其意則一也,方為高手。”
許多名醫對“用方繁者”,都曾提出尖銳的批評甚至譏諷,稱為“混沌湯”“糊塗湯”。“今人不能别脈,莫識病原,以情臆度,多安藥味,譬之于獵,多發人馬,空地遮圍,或冀一人偶然逢也,如此療疾,不亦疏乎?”(唐?許胤宗語)朱丹溪譏為“廣絡原野,冀獲一兔”。葉天士則雲:“近之醫者,茫無定識,假兼備以幸中,借和平以藏拙。”“假兼備以幸中”一句,指責醫家不能精審病情,隻知多開藥味,靠包打圍攻,僥幸取勝,認為不是“以藥治人,實以人試藥”。一個方子若是開出二三十味來,肯定不足觀。那是“大包圍”“廣絡原野”,根本就不清楚病機要害在哪裡。試看例案。
藥方取純最忌雜
某子,瘧久傷元氣而熱不退,時時欲厥,松館先生治方用白虎加象貝之類不愈。召餘治,餘即于其原方除掉加味藥,入黨參15克,合成人參白虎湯。一服瘥,二服霍然。蓋藥方須取純耳,最忌雜也。藥雜而互相牽制,力反弱也。松老于醫,功夫非不深,而好參己見于古方中,故而不效。(《範文甫專輯》)
須知随意多安藥味,非但不能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合力作用,反而可能小于二,原因就在于那些藥物互相掣肘。“夫病之與藥有正相當者,惟須單用一味,直攻彼病,藥力既純,病即立愈。……假令一藥,偶然當病,他味相制,氣勢不行,所以難差(愈病之意),諒由于此。”(顧炎武語)說明用藥貴精不在多。
頻繁嘔吐三味藥
秦伯未曾治一嘔吐病人,頻繁嘔吐數月,食已即吐,吐不盡胃,甚則聞到食味、藥味即吐。檢視前方,有健脾養胃之劑,有清胃化濁之劑,藥量均較重。舌中根苔黃薄,脈關弦滑小數。秦氏處方:黃連0.3克,竹茹1.5克,佛手0.6克,藥後嘔吐即平。有人問所用之藥前醫均已用過,何以此效而彼不效?秦氏答曰:效在用量之輕。
小青龍湯原方更好用
廣東弟子張某,其兒子2歲,因肺炎高燒入院,經治療後燒退,咳減,大便日3~4行,帶藥出院調理。出院第一天,服用抗生素後便瀉加劇,至次晨,日夜達20餘次,皆為水狀及不消化食物,時伴嘔吐。中藥用藿香正氣湯、參苓白術散均未收效。第二天下午見小兒神情疲憊,無汗,時有咳嗽,并聞及喉中痰鳴,背部可觸及痰鳴振動,因思當系外寒内飲為患,拟小青龍湯原方:麻黃5克,桂枝10克,炙草10克,半夏30克,白芍10克,細辛5克,北五味3克,幹姜5克。煎成60毫升,當晚8時服20毫升後,熟睡一夜,大便僅瀉一次,次晨大便成形,咳嗽大減,喉中痰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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