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運氣(小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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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參軍是在上世紀六十年代。說起來,春三穿上軍裝純屬偶然,本來以春三的長相和個頭是很難征召入伍的。看到春的形象,你會不自覺地發笑:他穿着一件髒舊的大棉褲,褲裆吊着在裆下提不起,臃腫的像個孕婦;他總是鼻涕長流,時不時拿襖袖朝鼻下一抹,且說話嗡聲嗡氣。
那一年冬,接兵的兩位軍官在回部隊前夕,發覺有一個兵政審有問題,需要替補一個。在随即家訪時,兩位軍官路過春三大爺家門口,當春三大爺得知需增加一個兵員時,馬上向兩位軍官力薦:"同志,我前院有個叫春三的,人老實,三代貧農,肯定符合你們的要求,來來,我帶你們去。"
春三大爺到了春三家門口,大聲喊:"春三,春三,部隊的同志來相看你了,快出來!"
聽到大爺的叫聲,又見兩位解放軍軍官進了家門,春三憨憨地向來人一笑,随手拿衣袖抹了一把鼻涕。
春三爹娘滿臉堆笑,忙給解放軍同志搬凳子、倒開水,當了解了春三的家庭成份,又再三問春三願不願意當兵、肯不肯吃苦時,春三堅定地答複:"領導,我願意,保證不怕吃苦!"
兩位軍官相視一笑,表示行吧,因時間在即,就不去别處挑兵員了,就這樣春三歪打正着,替補征召進了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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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春三進的部隊,不算吃香兵種,是工程兵,以長年打山洞為主業。好在春三能吃苦、肯吃苦,雖然長年墊肩不離肩,但有白饅頭陪伴,春三作業起來很賣力,年年被評為優秀戰士。
春三很喜歡部隊生活,但三年的兵役期很快期滿,盡管春三綜合表現不錯,但其因沒有文化,還是歸在了退伍戰士名單中。
幸運的是,春三退伍的這一年,城市兵、農村兵一視同仁,當年均被安排工作。這對整個六十年代的農村兵來說,是唯一一次幸運的年份。也就是說,春三若是早參軍一年,或是晚參軍一年,退伍後都會回農村務農。
幸運的春三,那年春節前被分配在一家礦燈廠工作,他成了村裡第一個吃公家飯的人。一時間,提起春三,人人都羨慕春三的運氣好。
春三工休時,常常回農村老家。村民們看到,此時的春三比參軍前發福不少,且面色紅潤,他再也沒有了随手抹鼻涕的習慣。
每月有了工資,春三比過去也大方了。見了村人,他遠遠笑嗬嗬的,到了近前,不管抽煙不抽煙的,都熱情地給人家一支煙。
村民們招呼:"春三,有空回來了?"
"嗯嗯,歇班了。"
也有人關切地問:"春三,你這吃商品糧了,媳婦說好了吧?"
"嘿嘿,正說着呢。"
人說:"春三,你可得找個俊媳婦啊,你有工作嘛!"
"嘿,啥工作不工作的,隻要有鼻子有眼,會洗衣會做飯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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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低調,嘴上說對找對象不講究,其實挑着呢。開始,媒婆、熟人給他張羅了五六個,春三都沒有看上。後來,七裡外梁莊一個村子,有一家女子主動找媒人遞了一張照片過來,春三一見就相中了。一見面,人們看到梁家這女子不僅高挑俊秀,還比春三高半個頭。春三最終和梁家女子結了婚,成了幸福的一對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
婚後五年,春三膝下有了二兒一女。在礦燈廠工作的八年裡,春三年年都是先進工作者,多數工友認可他是一個實在人、厚道人。
春三當工人的第十年的年初,他所在的車間主任退休,需遞補一名主任。由于春三是技術骨幹,他被也備列為後補對象。但副主任和一位關系戶同時也在競争這一崗位。最終上會時,這兩人沒有一個全票通過。就這樣,車間主任崗位空缺了一年多。
後來,廠領導們看到春三不争不搶,一門心思鑽業務,加班加點無怨言,群衆威信又好,遂研究後決定任命春三為車間主任,這一任命得到大多數工友的贊同。
春三在礦燈廠幹得風調雨順,四十六歲那一年被提升為副廠長。此後一幹十餘年,最終在副廠長崗位光榮退休。
若幹年後,退休的春三回農村老家看望大爺,說閑話談過去時,大爺說他:"唉,你這孩子實誠,也是命好啊,那一年要不是當兵的路過咱門前,也沒有你的今天。"
春三嘿嘿笑,"我這好運,都是大爺你給叫上門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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