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蛇灰線,伏脈千裡”——探查元朝儒戶制度的前因

天天見聞 天天見聞 2024-10-12 綜合 閱讀: 1
摘要: 壬子擴戶之後,諸色戶計的劃分基本成型,形成了民、軍、站、匠、屯田、打捕、淘金、竈、礦、爐冶、運糧船、儒、醫、僧、道、陰陽人、禮樂等幾十種,人數較多的主要有民戶、軍戶、站戶、匠戶、竈戶、儒戶、僧道戶。

耶律楚材(1190年—1244年)是遼王室的後裔,得到了成吉思汗、窩闊台汗的重用,對蒙古帝國後來在中原的一系列政策制訂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戊戌選試”便是當時的政策之一,也是複興儒家文化的重要舉措之一。

在耶律楚材等人極力推行“戊戌選試”後,漢地儒士獲得了與道、僧相同的免除賦役的權利,儒士群體地位得到提高。憲宗二年(1252年)“壬子擴戶”後,儒戶開始作為一個獨立的戶籍出現在蒙古帝國的法律當中。“儒戶”的出現,使儒士的地位從制度上得以确立。

蒙古帝國戶籍制度略述出于戰争的需要,蒙古帝國自建立之日起便建立起具有特色的戶籍制度,即千戶制和漢地籍戶制結合的戶籍制度。這一制度保證了兵源和财源,尤其是可以穩定兵役的征發。後來忽必烈建立蒙元帝國,其戶籍制度也是建立在這一基礎之上的。

蒙古帝國時期的戶籍制度1206年,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帝國,開始推行千戶制。其制是将蒙古的部落百姓劃分為九十五個千戶,每個千戶設千戶長,其上上設萬戶,在創立帝國之初,僅有博爾術、木華黎和納牙阿三個萬戶;其下又設百戶長、十戶長。

史載:“其民戶,體統十人謂之排子頭,自十而百而千而萬,各有長。”之後,又設漢地萬戶和千戶,具體為,“把每人編入十戶、百戶和千戶”,且“人們隻能留在指定的百戶、千戶或十戶内,不得轉移到另一個單位去,也不得到别的地方尋求庇護。違反此令,遷移者要當作軍士處死,收容者也要受懲罰”。

這一制度控制了蒙古帝國内部人員的流動,體現出明顯的兵民合一特點,保證了帝國戰争機器正常運轉的兵役來源。是保證其得以繼續進行對外戰争的重要制度之一,一直到元亡都沒有改變。

蒙元帝國漢地戶計制度略述通過統計,在整個蒙元帝國時期,蒙元帝國的“籍戶”活動開始于太宗五年(1233年),止于世祖至元二十七年(1290年),此後,蒙元帝國就再沒有對戶籍進行大規模的統計與核查。

即使是在1233年到1290年之間,其戶籍核查的時間也是不固定的,期間共有八次大規模的“籍戶”過程。至元二十六年到二十七年(1289年—1290年),在南宋統治區進行的戶籍統計也有八次之多。以至于已有人指出:“我朝之于軍民,一籍之後,近則五、七年,遠者三、四十年,略不再籍。孰富強,孰貧弱,孰丁口増加,孰丁口消亡,皆不能知”的論述。

由此可見,在整個蒙元帝國時期,期戶籍狀況是十分混亂的,并沒有形成像以往中原王朝那樣的定期核查戶籍的制度。蒙元帝國戶籍制度中最具特色的便是諸色戶計,它是根據其職業屬性,将統治區内民衆劃分成為不同的戶類,進而承擔不同的義務,同時也享受特定的權利。

這是為了适應蒙元帝國政權體制運行狀況而出現的一種制度,早在太祖成吉思汗時期,便已經有民戶、匠戶、站戶、僧戶、道戶的說法,到太宗“乙未籍戶”時,便正式劃分諸色戶計,這從《元典章》和《通志條格》的記載中可以看到。

壬子擴戶之後,諸色戶計的劃分基本成型,形成了民、軍、站、匠、屯田、打捕、淘金、竈、礦、爐冶、運糧船、儒、醫、僧、道、陰陽人、禮樂等幾十種,人數較多的主要有民戶、軍戶、站戶、匠戶、竈戶、儒戶、僧道戶。

蒙元帝國諸色戶計制度的另外一個重要特點便是世襲制,這一特點在曆代戶籍制度中是比較特殊的。從對儒戶的規定我們就可以看出其世襲的特點:“諸州、府直隸省,有受敕教授,仰本路宮将管下免差儒戶内,選揀有餘閑年少子弟之家,須要一名入府、州學,量其有無,自備束修,從教授讀書,修習儒業。若無餘閑子弟可以讀者,不得椿配責要。”

這是說,每一家儒戶必須有一名子弟從事“儒業”,隻有在沒有餘閑子弟的特殊狀況下才可免除這種強制性的義務。且隻有在“元允許的戶籍變更”時才能夠改變戶籍,當然,這在元代是時有發生的。這種強制性的戶籍世襲制度,是蒙元帝國時期諸色戶計制度十分顯著的一個特征。

儒戶的設立及其鞏固

元代之前,并沒有設立儒戶,儒戶是與蒙元時期諸色戶計制度的産物,與以佛教、道教、涅斯托裡派、答失蠻以及陰陽先生、術士、薩滿教等宗教信仰所确定的戶籍性質相類似。

耶律楚材利用蒙古統治者對宗教的優待,将儒士的作用與僧、道相聯系,以此換取“戊戌選試”的順利進行,使得當時共計四千餘人獲得了免除賦役的特權,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儒士的社會地位。而儒戶也正是随着“戊戌選試”而誕生的一種新戶計。

儒戶的設立

在蒙元帝國初期的戶籍統計當中,有兩次對儒戶的設立有重要意義的“籍戶”:

一次是太宗七年的“乙未籍戶”,另一次是憲宗二年的“壬子籍戶”。而對于儒士十分重要的“戊戌選試”,正處于這兩次籍戶之間的一個重要事件。因此,這兩次“籍戶”對于儒戶這一戶籍的出現有着非同尋常的意義。

關于儒戶設立的時間,一般認為是伴随着“戊戌選試”而誕生,但并沒有确鑿的史料可以證實這一點。隻能進行大緻推測。

首先《元史》載:“太宗始取中原,中書令耶律楚材請用儒術選士,從之。九年秋八月,下诏命斷事官術忽乃與山西東路課稅所長官劉中,曆諸路考試。以論及經義、詞賦分為三科,作三日程,專治一科,能兼者聽,但以不失文意為中選。其中選者,複其賦役,令與各處長官同署公事。”其中并未出現有“籍為儒戶”的字樣。

《元史·耶律楚材傳》記載:“以經義、詞賦、論分為三科,儒人被俘為奴者,亦令就試,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為奴者四之一。”其中也未出現“占籍為儒”或者“籍為儒戶”的字樣。但《元史·月合乃傳》中有一條記載值得注意:“歲壬子,料民丁于中原,凡業儒者試通一經,即不同編戶,著為令甲。儒人免丁者,實月合乃始之也。”這條記載對探讨儒戶的設立是比較重要的。

儒士免丁權的獲取,使得蒙元對儒士部分賦稅的收取上隻能按照“戶計”來征收,但是僅憑這點仍然難以解釋儒戶創立具體時間。該條記載的重要之處在于,他将儒戶按丁來征收賦稅的時間定在壬子年,從而确定了儒戶的出現最晚是在“壬子籍戶”時期。

其次,其他史料中的相關記載。宋子貞《中書令耶律公神道碑》中對于“戊戌選試”的記載是:“丁酉,汰三教僧道,試經通者,給牒受戒,許居寺觀。儒人中選家,則複其家。”其中所說“儒人中選家,則複其家”,應當具有立為儒戶的含義。《秋澗集》中直接提到“儒戶”的有兩處:一為《議恤民》中有雲:“戊戌年中選儒戶,比之僧道,百分無一……。”這裡直接将“戊戌年”的考試與中選者成為儒戶聯系在一起,是衆多史料中明顯的一處。

其二就是王恽對“戊戌選試”評價時所說的:“國家以神武勘定區宇,至戊戌間,生聚甫集,首闱猷設科,擢賢雋,複戶役,其所以開太平之基者,固權輿于茲矣。”從其中的“複戶役”可以看出,“戊戌選試”後,在賦役方面已開始對儒士以“戶”為單位來進行。

雖然說史料中沒有設立儒戶的直接記載,但是我們可以從相關史料記載來推測儒戶設立的時間。《元史·耶律楚材傳》中有這樣的記載:“甲午(1234年),議籍中原民,大臣忽都虎等議,以丁為戶。楚材曰:‘不可。丁逃,則賦無所出,當以戶定之。’争之再三,卒以戶定。”

從這裡可以看出,在“乙未籍戶”的前一年,蒙元帝國的賦稅便開始以“戶”作為單位進行征收。因此,在“戊戌選試”之前,儒人戶籍應該尚未出現。而在“選試”之後,地處中原的儒士們應該是按戶來收取賦役,免除儒士的賦役不應是以儒士的個人身份,而應是按儒士所在之“戶”來免除。

而且從蒙元帝國對諸色戶計的劃分來看,儒士在“戊戌選試”之後取得了與僧、道等相近的地位,獲取了免除賦役的權利。

僧、道早在成吉思汗時十四年(1219年)、十八年(1223年)分别取得了免除賦役的特權,己醜年(1229年)十一月,太宗即位伊始又頒布诏書将僧、道免除賦役的特權從法律上予以确定:“除僧人、道士之外,其餘詐冒出家之人,仰一概依例應當科差。

其僧道種田、作營運者,依例出納地稅、商稅,其餘雜範科差,并行免放。”據此,如果說早先的僧、道是以個人身份來得以免除賦役的話,那麼至遲在“乙未籍戶”後,僧、道戶計便已經出現。因此,“乙未籍戶”(1235年)後,僧、道應該開始作為一個戶計來享受免役,而“戊戌選試”(1238年)中争取到免賦役名額的儒士,也應該是按照“戶”的單位來享受免賦役權利。

“乙未籍戶”奠定了諸色戶計制度的基礎,比較詳細地劃分了諸種戶計,同時也為“儒戶”的設立奠定了基礎。而“儒戶”這一戶計的出現,基本上是伴随着“戊戌選試”而産生的,在法律上得以承認則是到憲宗二年(1252年)的“壬子籍戶”。也就是說,“儒戶”是在“壬子籍戶”後正式成為蒙古帝國諸色戶計中的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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