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讀紅樓–大家閨秀的小肚雞腸(30)
從清虛觀歸來,全府上下稱心而歸,唯獨黛玉、寶玉這一對冤家苦不堪言。這趟出行,黛玉中了暑氣,且看到寶玉對“金麒麟”如此上心,又聽聞張道士提及寶玉相親之事,顯然身心皆不痛快;寶玉呢,更是對相親之事極為排斥,嘴上不說心裡卻埋怨不已,隻因他早已心屬黛玉。跑去找心愛的林妹妹尋安慰,卻被口是心非的黛玉奚落,明明二人在意的是同一件事,卻不敢挑明,彼此傷害。一個臨風落淚,一個對月長歎,試問,這份情誼是否好事多磨?
黛玉縱然常常為寶玉落淚,可相比賈寶玉身邊的其他女子,她是幸福的。寶玉即使處處留情,但在黛玉面前始終是低姿态的,他擔心黛玉體弱哭壞身體,甯願委屈自己也要哄黛玉安好。二人每每生氣,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陣勢,可消氣後總是寶玉巴巴的跑來求和,一番噓寒問暖真情告白,黛玉看到他對自己的真心勝似旁人,終于于心不忍重歸于好。關于愛情,哪個女人沒點小任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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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氣的緣故,兩人都錯過了寶钗的哥哥-薛蟠的生日宴會。黛玉是真病,寶玉是假稱身體不舒服沒去。這日,兩人和好後來給賈母請安,碰巧寶钗也在。寶玉擔心薛蟠誤會,主動向寶钗解釋自己不是懶,而是生病了去不了。寶玉黛玉生氣的事,誰人不知?寶钗顯然明白寶玉不過是把生病做借口。她嘴上客氣的說不介意,咱們又不是外人,其實心裡也是酸溜溜的。
借着寶玉問她怎麼提前回來了,她便說天氣太熱,自己也假稱身體不舒服提前退席了。這回答本沒什麼問題,但寶玉一聽就知道寶钗借機諷刺自己也是裝病,一下尴尬起來。看吧,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寶玉連忙讪笑着應到:“怪不得大家都把你比作楊貴妃,原來也是體胖怕熱啊!”本是一句緩解尴尬的玩笑話,倒一下惹得寶钗大怒。可賈母、鳳姐等人都在場,她自己隐忍了一會,冷笑兩聲說到:“我倒是想做楊貴妃,可惜沒個好兄弟做的了楊國忠。”此刻偏偏來了個丫鬟撞槍口上,跑來和寶钗玩鬧。寶钗不好和寶玉争辯,借機指桑罵槐,明着在說丫鬟不懂事,實際暗示寶玉說錯了話。
寶钗素日最懂人情世故,在榮府對丫鬟傭人也客氣有禮,和任何人不曾紅過臉,這次應是本書中她第一次大怒。很多學者認為這一回寶钗的反常表現,暗示了她落選秀女的事實。既然已經落選,再類比楊貴妃顯然戳中了她的痛處;另外,落選的原因很可能與薛蟠的胡作非為脫不了幹系。因此這句話才引來寶钗的大怒。當然,事實如何見仁見智,無從判斷真假。單從對話來看,寶玉也是情商堪憂,哪個女孩子願意聽别人說自己胖呢?第二十八回,寶玉想看寶钗的手串,由于寶钗胳膊粗,一時沒有褪下來,惹得寶玉盯着她的臂膀看呆了,隻恨沒福摸一摸。這次,口不擇言當是無心之失。寶玉見自己一錯再錯,隻好先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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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看在黛玉眼中,她看見寶玉奚落寶钗,心裡十分得意,跑來和寶钗玩笑。寶钗一看黛玉的神情,就知道了她的心思。又是幾句指桑罵槐,明着說戲文,實際卻把二人嘲諷一番。都是聰明人,連鳳姐都嗅到了三人同框的辣味,于是拉走了寶钗。這一場暗戰,薛寶钗小勝。
寶玉受了委屈,無精打采的想找個好去處。來到王夫人房裡,見到母親睡了,一個叫金钏的丫鬟正在給母親捶腿。夏日午後,一派慵懶,寶玉也肆無忌憚起來,悄悄的挑逗金钏,金钏也說了幾句迎合他的話。不想王夫人其實醒着,翻身就給金钏一巴掌。幾句玩笑話,聽在母親耳朵裡,那就是污言穢語,吓得寶玉又溜了。
剛才一句玩笑惹得寶钗生氣,此刻一番挑逗又惹得母親大怒,他哪裡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葬送了這個卑微丫鬟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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