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臉看兇案 1 | 十二宮殺手:殺人給了我最驚險刺激的經曆
1990年6月26日, 《紐約每日新聞》 頭版大标題 : 他就是 “十二宮殺手” 嗎?右側頭像是警方根據目擊者描述繪制的 “十二宮殺手” 素描圖。 然而最終确認此人并非 “十二宮殺手” , “十二宮” 到底是誰, 至今謎團未解
文 | 周斌
《國家人文曆史》2012年10月下獨家稿件,未經授權,嚴禁轉載,歡迎廣大讀者以個人名義分享至朋友圈
殺人給了我最驚險刺激的經曆,最讓人開心的是,死後我會升入天堂獲得重生,而我殺死的那些人會成為我的奴隸。
在星象家看來,“十二宮”把我們命盤上的圓等分成十二個部分,每個宮都是宇宙行星散發能量的“地點”,與命運的不同領域神秘對應。
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美國的舊金山灣區,這些據說能主宰命運的十二宮圖被編制成死亡密碼,每次它的出現就會有一幕鮮血淋漓的兇案現場呈現在人們面前⋯⋯
舊金山郊區的恐怖之夜
1968年12月20日舊金山市東北郊區的小城瓦列霍(Vallejo),高速公路邊上風景如畫,被夕陽餘霞包裹着的金門大橋、水面上孤影泛舟的漁民、還有大大小小的帆船和快艇,這一切都像星期五的周末時光一樣,讓人心情舒暢。
瓦列霍中學17歲的學生大衛·亞瑟·法拉一邊開車一邊吹着口哨,暗戀已久的女友貝蒂·洛·法拉第今天第一次獲得父母批準可以離家約會,大衛要去接她。
在貝蒂家,大衛按照與貝蒂的約定,羞澀地向貝蒂的父母保證,11點前一定送她回家。貝蒂的父母微笑着感謝了他,并祝他們玩得開心。
車子開出了貝蒂家的街區,就徑直去了年輕人們經常幽會的赫曼湖路,這時一輛灰色汽車關掉遠光,悄無聲息地尾随在他們後面,但大衛絲毫沒有注意到。
大衛把車停到公路邊的空地上,天漸漸黑了,赫曼湖路附近人越來越少了,但大衛和貝蒂巴不得安靜點沒人打擾他們。晚上10點15分,沒有路燈的赫曼湖路漆黑一片,大衛亮着燈的車就像夜晚草叢裡的一隻螢火蟲,兩人在車裡有說有笑。突然一束強烈的手電光照了過來,大衛和貝蒂急忙下意識地用手臂擋住眼睛,等他們睜開眼時,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已經站到了車旁,并用手電敲了敲窗玻璃,示意他們搖下車窗。
黑衣人包着臉,幾乎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坐在裡側的貝蒂害怕極了,坐在外側的大衛一邊向黑衣人搖頭表示拒絕,一邊伸手去按門窗的鎖定鍵。但是黑衣人卻搶先一步嘩地一聲拉開了車門,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從外衣裡拔出一支手槍,對着大衛的胳膊就是一槍。
大衛和貝蒂還沒反應過來,緊接着第二槍擊中了車外側後面的玻璃,碎片在車裡飛濺,兩人驚恐地向車裡側拼命蜷縮。黑衣人好像并沒有想立刻殺死他們,而隻是想逼他們下車。大衛護着貝蒂打開裡側的車門往外爬,當黑衣人一步步繞着車走到裡側時,貝蒂已經跑了出來,大衛卻剛向車外跨出一隻腿,黑衣人用槍抵住大衛的左耳毫不遲疑地開了一槍,大衛的身子晃了一下立刻軟倒在地,子彈在大衛的耳後留下了一大塊火藥灼傷,繼而炸裂了他的頭骨,噴出的鮮血塗滿了整個坐椅。
在手電強光的刺激下,夜晚的鄉間公路越發地漆黑,貝蒂尖叫着不顧一切地向公路方向跑去,凄厲的叫聲劃破了夜空。黑衣人快步跟了過來,朝着尖叫聲連開了五槍,盲射的五槍居然全部命中貝蒂,所有子彈都打在貝蒂的背部右上方,幾乎撕下她的肩膀。
貝蒂臉朝下倒在了離公路十幾米的地方,赫曼湖路四周的夜重歸寂靜。在确認貝蒂死後,黑衣人發動自己的車,從容地消失在夜幕裡。
大約一個小時後,接到報案的瓦列霍警察局火速派人趕到案發現場,此時大衛汽車的發動機還在怠速轟鳴,車裡的照明燈也還亮着,法醫當場确認貝蒂死亡,一息尚存的大衛被急送醫院,但在路上大衛還是死去了。警方在現場隻找到了九枚空彈殼,除此之外一無所獲,大衛和貝蒂既沒有丢失财物,也沒有遭到性侵犯,整個命案現場也看不到搏鬥的痕迹,作案過程顯得有條不紊。
警方沒有發現任何目擊者,也沒有作案動機,更找不出嫌疑人,一籌莫展,他們沒能想到這隻是一連串噩夢的開端。
一封費解的密碼信
在赫曼湖路槍殺案發生半年後,1969年7月4日,星期六,午夜的鐘聲即将敲響。23歲的達琳·菲林和19歲的邁克·馬喬正駕着一輛考威爾車前往當地的“藍岩泉”高爾夫球場,這裡距離瓦列霍市中心僅4英裡,景色優美又比較安靜,也是戀人們常去的約會場所。
還未到達目的地,邁克發現有一輛車毫不掩飾地跟蹤他們。在邁克的提醒下,達琳加大油門,希望能甩掉對方。但是後面的車窮追不舍,他們隻好一路往前狂奔,最後被逼到了城郊附近。在一個岔路口,慌亂之中的達琳撞上了一截木樁,引擎熄火了。
當時是晚上11點55分,瓦列霍郊區的道路已經被黑暗包圍。達琳發現他們困在了一個廢棄的露天停車場,這裡距赫曼湖路槍殺案發地隻有2英裡,整個停車場隻有他們這一輛車。這時,跟蹤達琳的車也跟了過來,它關閉了車燈停住了。就在達琳與邁克滿腹狐疑時,那輛車又突然發動,然後一個轉彎以極快的速度朝着瓦列霍市内的方向飛奔而去,達琳長呼了一口氣。
然後,還不到五分鐘,那輛車又回來了,緊挨着達琳的車尾停了下來,明亮的遠光燈像審判台上的台燈一樣把達琳的車裡照得如同白晝,達琳與邁克回身盯着那輛車,緊張地屏住呼吸。那輛車裡下來一個黑衣人,端着一隻大号手電筒,朝兩人走來,刺眼的燈光輪流在兩人臉上掃射。
在舊金山,警察和其他保安巡邏人員經常用這種停車和照明的方式來例行檢查,邁克以為是警察,于是對達琳說:“警察來了,我們把證件準備好。”當黑衣人用手電筒輕敲窗玻璃時,邁克主動降下玻璃,擠出一絲微笑,準備遞上證件。
黑衣人将手電照向邁克的眼睛,沒有說話就對着車裡就是一通狂射。頃刻的殺戮像慢動作一樣印刻在邁克的腦子裡,他看到冒火的槍口,感到自己身體被擊穿,還聽到從耳邊擦過子彈的呼嘯聲,達琳也被擊中,向前栽倒在方向盤上。
邁克的手指瘋狂地摸索車門手柄,想逃出車,這時黑衣人走到他跟前,在車内射出的黯淡燈光下,邁克記住了襲擊者的特征:身高不到一米八零,穿着海軍式風衣,淺棕色的卷發剪成很短的海軍式發型,身材壯碩結實,腹部微微鼓出。黑衣人坐進自己的車裡,打開車窗朝邁克和達琳又各開了兩槍,才驅車離開。
1969年10月20日, 舊金山的執法人員在比對記錄, 想在十二宮殺手進一步行動之前逮捕他, 此前, 殺手已經殺害了五人。 在三個執法人員面前的是對 “十二宮殺手” 的通緝令
很快,警察接到報案趕了過來。他們發現兇手似乎對女性更為仇恨,達琳身中九槍,子彈穿透了她的肺部和左心室,就在警察的眼皮下死去了。邁克雖然傷勢嚴重,但還能說話,他一字一頓地告訴警察:“一個白人男⋯⋯開車⋯⋯跟着我們⋯⋯走出車⋯⋯過來,用手電筒照亮⋯⋯沒說話,不停地開槍。”急救後邁克撿了一條命,他為警方複原了一張珍貴的兇手素描圖。
12點40分,一個男人從付費電話亭撥通了瓦列霍警察局的号碼,男子徑直說道:“我要報案,一起雙重謀殺。”他沒有任何口音,“沿哥倫布車道向東行駛一公裡,到達那兒的公共停車場,你們會發現一輛棕色汽車,裡面有兩個年輕人。他們被9毫米口徑的魯格爾手槍射殺。去年我也殺了幾個這樣的年輕人。”
警局接線員南茜·斯洛沃回憶,陌生人的聲音平靜連貫,輕柔卻又有力。挂斷電話前,男子拖長聲音說了一句“再見”,語氣中充滿了嘲弄和挑釁。
七分鐘後,警方通過太平洋電話公司追蹤到了電話撥出的地點,就在瓦列霍治安官辦公室樓前。警方立刻把電話回撥了過去,兇手居然還在,可能是被不期而至的鈴聲吓了一跳,他立刻把聽筒摘下來扔到地上,然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兇案發生三周後,舊金山灣區的三家報紙同時收到了一封信,信件是用藍色簽字筆寫成,信的開頭寫道,“我是一名兩起殺人案子的兇手”,然後列舉了一些隻有警方才知道的作案細節以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信的末尾,還留了一串密碼,聲稱如果警方能破譯,就能抓到他,而且要求編輯将信刊登上報紙頭條,否則将繼續在周末晚上大開殺戒,直至殺夠12個人。
應警方要求,三家報紙都隻刊登了信件的部分内容,包括密碼。密碼分8行,每行17個符号,由希臘字母、莫爾斯電碼、天氣預報符号、字母、海軍旗語和星象學符号混合構成。
瓦列霍警察局局長傑克一邊将密碼寄到海軍情報局和中情局尋求幫助,一邊要求這個自稱兇手的人提供更多犯罪細節的信件以示證明。
炫耀作案細節
CIA等衆多專業情報機構都未能解開這些密碼,倒是一位愛好密碼破譯的高中教師唐納德·吉恩·哈登最終找到了答案。二戰以來的密碼術,要麼是重新排列文章中本來的字母順序,要麼是用其他的字符替代通用字母。這名高中教師猜想兇手想表達的意思中單詞“我”(I)和“殺”(KILL)字肯定會出現不止一次,以此為開端尋找重複總結規律,最終完成了解碼。海軍情報局複演了這名老師的破解過程,宣布答案準确。
破解的密碼内容令人不寒而栗:
我喜歡殺人。
因為殺人樂趣無窮,這比在叢林裡捕殺野生獵物的遊戲有趣得多,因為人才是最危險的動物。
殺人給了我最驚險刺激的經曆,比和女人在一起還過瘾,最讓人開心的是,死後我會升入天堂獲得重生,而我殺死的那些人會成為我的奴隸。
我不會把姓名告訴你們,因為你們會減慢或加快我為自己的來生收集奴隸的進程。
密碼破解之後,瓦列霍警方收到了來自加利福尼亞醫療機構的精神病醫療學分析報告,報告寫道“兇手或許一直身陷與世隔絕、為世人所抛棄的感覺中⋯⋯他以殺戮帶來的刺激滿足性需求⋯⋯或許兇手認為身邊的人出于某些原因而輕視他。兇手堅信他的受害人死後會成為他的奴隸,這是妄想症患者對上帝所抱有的強烈而虛幻的信念,是一種原始人類的普遍信仰⋯⋯那些借以嘲弄的信件和電話可能是兇手向世人發出的一種呼叫,他渴望被發現,被暴露,甚至可能在重重圍困之下以神聖的姿态自行了結性命,以報複這個世界對他的冷遇。”
1969年8月7日,為了回應局長傑克的要求,兇手再次執筆向報社寄信,信中用炫耀的口吻提供了關于瓦列霍兩起兇殺案的更多細節,包括每次作案用的手槍的牌子和射擊次數。兇手在信中還解釋自己為什麼可以在黑夜中準确射中目标。原來他在槍管上綁了一個小型筆筒式閃光燈,這樣不管他照到什麼東西,隻要扣動闆機就可以準确命中目标。這封信共有三頁,兇手第一次自稱為“十二宮殺手”。對照兇手常用十三世紀的“十二宮字母表”以及在信末留下的十字标記,“十二宮殺手”的名字開始在舊金山灣區民衆中流傳起來。
光天化日下的刺殺
1969年9月27日,又是一個星期六,22歲的金發女郎西西莉亞·安·雪柏與她的英俊男友布萊恩·哈特奈爾驅車郊遊,他們從加州的太平洋聯合大學出發,穿過波普山谷,來到美麗的貝利桑湖畔。西西莉亞和布萊恩選了一處安靜的草地,鋪了一張毯子,然後并排趴着,邊曬太陽邊看書聊天,享受秋後的暖陽。
突然,西西莉亞發現遠處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正朝他們走來,對方身材粗壯健碩,一頭深褐色的頭發,看上去好像正在注視他們。對方走到離他們兩百多米的時候,忽然消失在草叢中了,過了一會,西西莉亞擡頭時,對方又在更近處的草叢裡消失了。西西莉亞提醒布萊恩,可能有人不懷好意。當布萊恩懶懶地把身子轉過來時,對方閃身躲到一棵離他們很近的樹後面。
當他再次現身時,已經拿手槍對着他們了。這人戴了一個繡着十字的黑面罩,隻在眼睛和嘴巴處留有縫隙,就像一個中世紀的行刑官,夾克衫下面還挂着一些長短各異的白色空心塑料晾衣繩。
這時從面罩後面傳出了聲音:“把錢和車鑰匙給我,我想開你們的車去墨西哥。”
布萊恩認為這不過是尋常的搶劫罷了,馬上從口袋裡摸出錢和車鑰匙遞了過去。面罩人遞給西西莉亞一段塑料晾衣繩,命令她把布萊恩綁起來。
布萊恩心裡盤算着像警察一樣從劫犯手中奪走槍支,但考慮到可能會讓自己或西西莉亞受傷,最終還是選擇了配合。西西莉亞将繩子繞過布萊恩的手腳并且打了幾個很松的結。等西西莉亞捆好之後,那個粗壯的男人又用同樣的方式把西西莉亞捆了起來。當他發現布萊恩手腳上的繩結很松時,又加倍把它們系緊了。這時,西西莉亞與布萊恩已經毫無反抗之力了,連翻身都困難。
布萊恩期待着“搶劫”到此結束,但是他錯了。這對手腳被縛的年輕人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頭罩後面傳來:“現在,我要拿刀捅你們。”當面罩人拿出刀子時,兩個年輕人這時才真正恐懼起來,布萊恩意識到他們的厄運不是要結束,而是才剛開始。
“請先捅我吧,我是個膽小鬼,不敢看着她被刺。”布萊恩向這人哀求。
“就是要先捅你。”面罩人猛地跪下來,從刀鞘裡抽出刀,狠狠地刺向布萊恩的背部,鮮血飛濺到西西莉亞的臉上。捆住手腳的布萊恩隻能任人宰割。
西西莉亞尖叫哭喊着求他住手,兇手住手了,卻轉身撲向了她。兇手發出了一聲癫狂可怕的吼叫,隻一擊,就打斷了身材嬌小的西西莉亞的肋骨,然後向她連續猛刺,仿佛是想刺出一個“十二宮”的十字标記,但是西西莉亞拼命掙紮,這個标記一直沒有刺好,兇手向她刺了24刀後才住了手,布萊恩看到他喘着粗氣,臉上的遮布也随之起伏着。
兇手将他們的錢和鑰匙扔到地上,跑到他們的車門上留下一行字就神态自若地發動車離開了。西西莉亞和布萊恩被人救起送往醫院搶救。
像往常一樣,嚣張的兇手主動向當地警方報了案,并報上“十二宮殺手”的大名。警察在現場發現兇手在布萊恩車門上的留言:
瓦列霍
68-12-20
69-7-4
我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