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夫”女人,害死三個丈夫
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一個被人們視為“老實本分”“能幹乖巧”的弱女子,身邊的三個男人、兩個婆母卻先後莫名其妙地神秘死去。
不過,在那個偏僻、閉塞的小山村裡,鄉民們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隻是私下裡說這個女人“八字大”,有“克夫相”。
這事偶然傳到當地警方耳中,出于職業敏感,民警們在田間地頭往來穿梭,終于揭開了這個山村的死亡謎團——
2000年9月5日下午,重慶市豐都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熊天雲和隊友來到該縣龍河鎮調查一樁盜竊案。
幾人忙乎了大半天,也沒有查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正當他們準備乘車返回縣裡時,鎮上公路邊兩位村民的閑談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喂,李老栓,廟堂壩村11組的冉龍華前幾天發急痧死了,曉得不?”
“唉,哪個不曉得,那華娃平時身體好着呢,怎麼說死就死了呢。聽說華娃死的那天晚上還坐在堂屋裡頭吃面,吃着吃着就一頭栽在地上,嘴巴裡吐着白泡泡,手和腳還一個勁地抽,那樣子好慘喲,人還沒有送到醫院就死了……”
“你們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一直留心聽村民閑談的熊天雲上前問道。
“哪個不是真的,人都死了好幾天了,聽說今天冉家的人還在給他辦喪事。”其中被叫着李老栓的村民扯着嗓門回答。
“奇怪呀,從村民說的情況看,這個叫冉龍華的人顯然有中毒症狀,可當地醫院和派出所為啥都沒說起這事呢?”
熊天雲說出自己的疑問後,立即得到同事們的贊同。
随後,他又将這一情況向縣公安局分管刑偵工作的領導作了彙報,引起了縣局領導的高度重視。領導要求他們立即進行調查,并及時彙報調查結果。
當晚,熊天雲就率刑警和龍河派出所的民警趕到了廟堂壩村11組冉龍華的家。
冉龍華下午剛下了葬,冉家親戚和幫忙下葬的鄰居正在冉家吃着飯。看見警察來時,屋裡一名個頭矮小的女子放下手中的碗筷,一雙紅腫的眼睛疑惑地問:“你們找哪個?”
“我們不是找人,隻是看看。冉龍華是你家的啥子人?”
“他是我的男人……”女子話沒說完便嗚嗚地哭起來。
經詢問,女子叫劉明旬,時年34歲。或許因為失去丈夫的悲傷,她說話極不連貫,甚至不能完整地說完一句話。
因而,同去的民警除留下兩人在冉家詢問冉龍華生前的情況和死亡的經過外,其餘的人便到村裡找村民們調查去了。
民警們的調查卓有成效,他們将村民們的片言隻語進行綜合、分析後,初步知曉了冉龍華死亡的大緻經過:
9月1日,冉龍華因患重感冒吃了些藥後,便在家卧床休息。2号晚上,感覺身子好些的冉龍華下床後,讓妻子給他下碗面吃。
劉即給冉煮了一大碗面條,冉端着面條坐在堂屋裡,一邊吃面一邊看電視。吃着吃着,冉龍華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而後便一頭栽倒在地,裝面條的碗掉在地上,被摔成幾塊,剩下的面條和面湯灑了一地。
劉明旬聽見響聲奔進屋來,見丈夫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便一陣呼天搶地地哭喊。哭喊聲驚動了左鄰右舍,他們趕來一起将冉擡到床鋪上,又是按人中,又是灌清水地折騰了半個小時,等有人提出要送醫院時,冉龍華已經沒氣了。
民警們在調查中還了解到,劉明旬有個5歲的女兒,但她已經改嫁過三次,更奇怪的是,先後與她接觸過的三個男人都莫名其妙地死去了。
民警們分析後認為,劉明旬投毒殺人的嫌疑重大。
随着調查不斷深入,警方越來越認可這個推斷,繼而對死者的墳墓進行開棺驗屍,最終證明與劉明旬一起生活過的五人都是中毒身亡,而兇手就是村民們都認為老實本分的弱女子——劉明旬。
被捕後,面對屍檢報告的鐵證,劉明旬對自己的殺人事實供認不諱。
劉明旬出生在豐都縣武平鎮的磨刀洞村,姐妹四人,她排行老三。
受傳統重男輕女思想的影響,加之家境貧寒,父母在劉明旬讀完二年級後,便讓她放下書包,回家幫着幹農活了。
姐妹幾人中,劉明旬是性格最内向的一個,在家裡,她不是洗碗喂豬就是拿出針線縫補自己的衣褲,這些事都做完了,她便不聲不響地回到自己的房裡睡覺。
1989年10月,劉明旬經村裡的熱心人撮合,嫁到了與磨刀洞村相隔幾裡地的瘋子村陳家。
進了陳家,劉明旬幹農活和操持家務的能力得到充分發揮,她起早貪黑,忙裡忙外,深得婆母的喜愛。
然而,一晃四年過去了,劉明旬的肚子始終不見動靜,丈夫和婆婆的臉也因此一天比一天難看:“哼,四年多了,我養隻母雞都下了幾回蛋了,她卻不為我們陳家添個一兒半女的,想讓我們陳家絕後呀!”
聽着婆婆的責罵,劉明旬偷偷地抹着淚,她曾私下找過江湖郎中求藥,企盼着能為陳家養一個娃。老天卻似乎有意與她作對,一切努力都沒有任何回報。
于是,她等來了丈夫的一紙“休書”,滿臉凄然地回了娘家。
娘家妹子見她整日精神恍惚,就張羅着再給她找一個男人。
1994年8月,僅與未來丈夫見過兩次面的劉明旬,便與樹仁鎮三人寺村的彭宗柏結了婚。
這次結婚對她來說并沒有多大改變:天不亮就得起床做飯,吃完飯後還得下地幹活。一天忙乎下來,身子骨像要散架似的。
劉明旬的生活就這樣簡單而機械地重複着,好在蒼天有眼,她的肚子一天天地大了起來。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女兒呱呱墜地,讓劉明旬感受到“痛并快樂着”的美妙滋味。
不過,這種美妙的感覺就像夜空中的流星一樣飄然而過,女兒除了帶給她短暫的快樂外,留下更多的卻是無論怎麼也做不完的雜事。
恰好這時,丈夫又不知得了什麼怪病,曬不得太陽,幹不得重體力活,咳嗽起來就像要斷氣似的,打針吃藥都不見有什麼好轉,整天在床上睡着。
飯煮好了,劉明旬要去叫他,有時甚至還要給他端到床上去吃。
對于劉明旬來說,自己不圖他啥,就希望他能吃能喝,能下地幹活。
可這對别的男人不算什麼的要求,對彭宗柏來講簡直就是一種奢望。
每當看到丈夫長咳不止,痛苦不堪地扭曲身子,還有那自打生病後就一直沒有斷過的藥罐,劉明旬心裡便會有種深深的失落:“打針打不好,吃藥也吃不好,事不能做,活又不能幹,這樣的男人活着有什麼意思,還不如……”
她心裡閃過一絲惡念。
1998年10月10日,彭的哥哥過生日,劉明旬也被叫去幫忙。
她幫完廚,又忙着端菜,趁着家裡人多,她在彭宗柏帶去的中藥裡悄悄放進了鼠藥,然後又忙着張羅客人去了。
重病纏身的彭宗柏不敢大吃大喝,象征性地吃了一點飯菜後,便去廚房端起自己的中藥,咕哪咕哪地喝了下去。
不一會兒,他說自己頭暈,衆人還沒來得及把他擡到床上,他便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劉明旬見狀,一下子撲到丈夫身上,哭得死去活來。
彭宗柏蹬了沒幾下,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便一命鳴呼了。
彭宗柏長期患病,這次是急性發作,在場人都親眼目睹了這一場面,因而,沒人對彭的死表示過懷疑,人們倒是對“苦命”的劉明旬又多了幾分同情和憐憫:這個女人太可憐了,第一個丈夫離了婚,第二個丈夫又暴病而死,這孤兒寡母的今後怎麼生活喲。
守寡的劉明旬帶着女兒再次回到了娘家,1999年春節剛過,劉明旬便在娘家人的催促下,經過好心人的撮合,帶着女兒來到龍河鎮,與單身漢高時柏過起了同居生活。
處了一陣子,她才發現,高家并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富裕,高時柏本人也不如先前介紹人所說的那麼“優秀”,盡管他的年齡比劉明旬小五六歲,還是個石匠,但他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抽一口、喝一口。
劉明旬到他家後,他依然我行我素,沒掙幾個錢,煙酒卻不離口。
幾個月下來,劉明旬對高時柏好吃懶做、又抽煙喝酒的習慣感到十分厭惡,她曾想過離開高家,又開不了口。
況且,即使高家同意她離開,她又能上哪兒去,娘家已不再是她的家!
于是,每當丈夫外出喝酒的時候,她便獨自在家裡思索着擺脫困境的辦法。
良策沒有想出來,丈夫的“酒友”卻像“讨債鬼”似的輪流來家裡吃喝。
眼瞅着這樣坐吃山空,劉明旬心裡十分焦急,她耐着性子勸高少喝點酒,可得來的總是一頓臭罵。
在多次勸說無效後,外表溫順的劉明旬心裡打起了另外的主意:與其花錢給你酒吃,還不如給你買包耗子藥,讓你到下邊也做一個醉鬼!
這一次,她将買回的鼠藥直接倒進了丈夫的酒罐裡。
1999年4月2日晚,高時柏讓劉明旬炖一鍋臘肉蘿蔔湯,并叫上叔伯兄弟一家過來吃飯。
一上桌,高時柏便提出要與叔伯兄弟喝酒。
劉明旬一邊放着碗筷,一邊勸高時柏道:“算了,今天就吃點臘肉湯,别喝酒了。”
高時柏一聽勃然大怒:“又來了!我們兄弟倆難得聚在一起,哪能不喝酒!”
劉明旬隻得端出酒罐,給兄弟倆分别酌上。
見酒就來勁的高時柏,端起酒杯勸兄弟喝酒,其弟感覺味道有些異樣,但礙于兄弟情面沒有好開腔。
哪知二兩酒沒有喝完,兩兄弟便開始頭昏、嘔吐,繼而出現四肢抽搐症狀。
其兄弟媳婦趕緊到鄉衛生院叫來醫生,初步診斷為中毒,當即被送往醫院急救。
所幸二人喝酒不多,且發現快、搶救及時,兄弟倆才被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然而,高家的禍才剛開始。
5月16日傍晚,體弱多病的高母胃口不好,便讓劉明旬為她熬點稀飯。
前次未成事的劉明旬,将對高時柏的不滿遷怒于其母親,她一咬牙,便将鼠藥倒了一點到稀飯鍋裡。
高母吃下劉明旬端去的稀飯,不到十分鐘便絕了氣。
然後,她大呼小叫地跑到鄰居家,将正在看電視的高時柏叫回來。
高時柏平靜地回到家中,對于多病母親的“仙逝”,他認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壓根沒有懷疑。
兩天後,在鞭炮聲中,高時柏草草掩埋了母親的遺體,村裡添了座新墳,也多了一個冤魂。
高母“走”了,高時柏抽煙喝酒的壞毛病仍然沒有改變,劉明旬心裡的恨在一天天聚集。
7月25日,高時柏又跑到鄰居家玩去了。
高父在竈前幫着劉明旬燒柴火,劉明旬在鍋裡煮面條,全家四人每人一碗。
挑好面條後,劉明旬讓女兒去鄰居家叫回了高時柏。
隻管吃喝的高時柏将一碗面條一掃而光,然後便坐到屋檐下悠閑地裹着葉子煙。
一支煙還沒抽完,他便一頭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全身痙攣。
高父以為兒子是患了急病,馬上叫人喊來醫生。可醫生還在路上,高時柏便到陰間去見老母了。
“是不是鬧鬼了喲?”
高家接二連三地死人,鄰居們都覺得有點怪,卻找不到答案。
煮面條時高父在場,全家人都吃了,怎麼就高時柏一個人死了?
劉明旬平時老實本分,不多言多語,又成為她最好的“護身符”,幫助她躲過了這一劫。
高時柏和母親相繼死去的謎随着安葬時鞭炮聲的散去而逐漸被人們遺忘,村裡人沒再議論高家母子的死因,隻說劉明旬“八字太大”,命裡“克夫”,以後少和這樣的女人接觸。
劉明旬帶着女兒又一次回到娘家,她的眼淚和少言賺得不少人的同情,好心的人們又為她張羅着再找一個婆家。
由于當地方圓幾十裡都是窮鄉僻壤,各村因為窮而娶不上媳婦的光棍漢随手一抓便是一大把,于是,冉龍華便不幸地成為這個“克夫”女人的第四個丈夫。
而劉明旬這次嫁人,離高時柏死去還不到兩個月。
初到冉家,劉明旬的老實本分、少惹是非很讨婆婆喜歡。
然而,時間一長,愛拉家長的婆婆便對兒媳“一棍子打不出個響屁”的性格頗為不滿。
“整天拉長着臉,像是借了她谷子還給她糠似的。家裡要是養條狗,它還知道沖我汪汪叫兩聲,可她一個大活人,整天從屋裡進進出出卻哼都不哼一聲,我有氣想跟她吵一架都吵不起來呀!”
婆婆不高興時便在鄰居面前對兒媳說三道四,說的次數多了,自然也傳了不少到劉明旬的耳朵裡。劉明旬表面上不說什麼,卻氣得把牙磨得嘎嘎直響。
連續“擺平”兩個男人和一個婆婆,不僅出奇地順利,而且沒有遇到任何麻煩,她的心已經變麻木了:反正他們不會懷疑是我幹的!
2000年2月6日是農曆的正月初一,沒有睡懶覺習慣的劉明旬,早早地起床為一家老小煮湯圓。
無意中,她發現碗櫃裡背後有一包已壓碎的鼠藥,不知是一種條件反射,還是壓在心裡已久對婆婆的怨氣,她幾乎未加思索就将這些鼠藥倒進了婆婆平時裝湯的瓷蠱,然後把它藏到碗櫃頂上。
中午,婆婆想喝湯,劉明旬便将煮好的豬頭四季豆湯裝進了婆婆的瓷蠱裡,然後端給婆婆。
劉明旬的女兒莉莉在一旁看見後,也嚷着要喝湯。
老人心疼孫女,就分了一點在小碗裡。
女兒端起碗正準備喝,一旁的劉明旬見狀大聲吼道:“不許喝!”
她把女兒拉到一邊,悄聲地說:“莉莉不要喝,要喝媽媽另外給你裝!”
莉莉以為媽媽不想讓她喝,笑着端起小碗出了屋,然後一仰脖子全喝了進去。
等劉明旬跑到門口,女兒正拿着空碗沖着她笑哩。
劉明旬上前一把抱住女兒:“莉莉呀……”豆大的淚珠便往下掉。
不到十分鐘,藥性就發作了。
女兒和婆婆雙雙被送進龍河鎮衛生院,經醫生全力搶救,女兒被救活了,婆婆卻因為有毒的湯喝得太多,搶救無效而死亡。
同樣的,人們都以為老太太是突發隐疾去世,沒人懷疑到劉明旬頭上。
過了幾個月,劉明旬故技重施,把老鼠藥放進了丈夫冉龍華的面條碗裡……
劉明旬說,對于用老鼠藥殺人,她已經駕輕就熟,無論是下藥還是事後演出一副悲傷樣子,他都是信手拈來,沒想到會因為村民的幾句閑聊被警察注意到并最終落網。
對此,她用經常在電視裡看到的一句話總結道“看來,真是天網恢恢,怎麼都跑不脫喲!”
我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