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笑蘭||青山溪語
“商洛日報副刊”
青山溪語
胡笑蘭
在神農架和十堰接壤處,有堯治河村,毗鄰房縣。村前有條堯治河,我發現這是一個自然康養的福地。走進去,和堯治河的山水對話,和她的一草一木對話,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堯治河開門見山。山套着山,山外還有山,山起伏不定。山是原生的,獨一無二的。山不可複制,唯有自然之手可以将其雕琢。
踏進堯帝神峽。有水聲盈耳,循着水聲,見一鞭清溪自高處轉折而來。
白日溫煦,風在竹林樹梢上徘徊。這初夏的風,居然有絲絲涼意。久居南國,一消我來時的濡熱。朝着蔭翳的林望去,溪澗有棧道,依山勢起伏轉折,溪流忽出其右,忽出其左。
水是有靈性的,一條溪流跌跌撞撞,一路沖撞而下,幾多曲折。峰回路轉處,你會發現水的顔色是有層次的,随水的深淺改變。潭深處綠如碧玉,稍淺處,你又看見水深藍。溪流淌在石頭的表面,淺水歡快,銀白清亮。峽谷浮光掠動,棧道懸步遐思,聆水亭上聽水聲。轟轟飛瀑,水勢洶湧,水珠濺起一片片清涼,其聲有虎嘯龍吟之勢。嘩嘩流泉,落差的水簾,潺潺溪水,流水多變的聲音,猶如琴音起伏轉圜,那隻按動琴鍵的手一定是受了造物主的指派。不,應該說是感召。你聽着,就這樣聽着,癡癡聽着,久久挪不開腳步。大團大團濕潤的空氣氤氲,直撲你的鼻息。潤了你的肺,養了你的心。你會瞬間覺得神清氣爽,安甯油然而生。這一刻,隻有山水清音,所有的煩惱遠遁,你會被那些聲音治愈。
溪岸岩石生苔,苔上生藓,長蕨,生花,各種小株植物生動。太陽的光輝反映于它們,綠有了層次,綠得深沉,綠得透明。綠是養眼的,潤了眉睫。我聞到了林中特别的氣息,從新鮮生長的草木間,從陳年的落葉下散發出來。你仔細嗅,能嗅到某種花草細微的香。我一下子被溫柔了,被惬意了。每一次奔赴都有期待,我來堯治河也是。親山近水,也被我寄予休憩的期望。
沿着創業路行走,我看右側的山岩,坑坑窪窪,粗粝紋理,盡是人工開鑿的痕迹。不錯,這條路是堯治河村黨委書記孫開林帶着村民一點一點鑿出來的。人懸于半空,用鐵錘、鋼釺鑿岩,一點點鑿。我感受一座山的堅韌和一些人的堅韌。汗水鮮血壘尺寸。那不是路,是堯治河人的精神坐标。沉睡多年的山被激活了。懸崖峭壁上的創業路是系在半空中的一條綢帶,把山裡山外系連,把堯治河人的夢想之舟牽系上岸。
回想進山路上,公路如一條絲帶在兩山峽谷之間遊走,岩石壁立,開窗伸手可及。兩壁之間一線天,側旁有溪水潺潺。看壁上坑坑窪窪,是鋼釺鐵錘的鑿痕。回環曲折,一重重的山在迎接着我們,一個個隧道在迎接着我們。峽谷一個連着一個,山谷并不寬敞,滿山灌木,滿山岩石。山凹處忽見一塊坡地,寸土寸金似的。我無法想象這裡是如何住人的,但是,真的有一個叫堯治河的村子存在大山深處。這是一個神話般的存在。直到1988年,堯治河村是什麼樣?“吃的供應糧,穿的爛衣裳,點的煤油燈,住的破草房。”這段本地人的大實話,頗能看見舊時光景。不通路,不通電,村人被牢牢套在大山深處。
現在,盤旋的公路在山谷處映現,又遊走,延伸進大山的深處,又在另一處山谷出現。它九曲回腸,多麼像大山的筋脈。血脈充盈,山活了。
幽深的谷,突現一處房舍,附近皆樹林,看不見路。見那周圍停滿了車,你就知道原來公路可以修成這樣,可以深入到叢林。于是白雲生處有人家。梨花峰對面是房縣。在梨花峰,海拔1650米的高峰之上,擡望眼,滿目蒼翠。蒼翠之中,深峽處映出人家錦繡的屋宇。深山峽谷,公路纏綿,繞腰攀頂。路修到哪裡,哪裡便透出村莊的靈氣。
我往創業路左看,下面是看不見底的深淵。深峽處,岩坡上是蔭翳的綠植。這些張揚生命力的植物,同樣獲我青眼。這幾天我嘗到了花妞兒腿。這是一種大山才有的野生小菜,盛在白瓷盤裡,長條莖稈水紅肉白,圓滾滾,嫩生生,可不就是姑娘家嬌嫩小腿的模樣麼!咬一口,脆爽,滿口是草木的清氣。四月雪,八月炸。等到八月有糯糯甜甜香香的八月炸,還有很多的野味等着你去品嘗。在大山裡,我看見了相思豆、多子葫蘆、野生小栗子,還有高大粗壯的樹,挂滿青果。樹纏藤,藤纏樹,它們都在我的鏡頭裡,都在我的眼光追尋裡。
這正是我最為看重的。
(編輯呂麗霞 薛海霞)
我來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