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爱、宽恕还是要恨、报复?——漫论叶开与傅红雪
对于一个人,你是永远记住他的好还是反之?我当然选择前者。因为,前者给我带来的是爱,是宽恕;而后者,给我带来的是恨,是报复。爱与宽恕给人予永生,而恨与报复,却是毁灭。
永生与毁灭,哪个幸福快乐,哪个阴暗悲凄?已无必多言。
曾经,有多少人执著于仇恨执著于报复,执著于对仇家的怨念渴望有朝一日取仇家项上人头后享受那种快意;曾经,有多少人施舍着仁爱施舍着宽恕,施舍着对众生的悲悯并且今生今世将予人快乐幸福后接受那种膜拜?
这就是李寻欢,以及他的传人叶开。还有,与叶开形成鲜明对比的傅红雪!
两人生长的环境,全然不同。而环境影响人的性格与处世观,并终决定人的命运,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
叶开是幸运的,他明明是白天羽的亲生子,为白天羽复仇之事,理应由他来一力承担。然而,他的母亲没有这样,而是将他交给李寻欢授艺。李寻欢,这个有着伟大人格博大胸怀的大侠(用不着我多言,古迷们应该熟悉),对待叶开,其目光放得更远,更深入,他想到了叶开的未来,将叶开的一生及其可能对武林所产生的影响放在了自己心忧的首要位置。在教授他的时候,并没有将他引向复仇之路。而是最先教给他,如何去爱别人如何去宽恕别人。告诉他,凡事要多为别人着想,不仅要想到自己的仇恨,还要我想想别人的幸福。
而傅红雪就十分不幸了,他并非白天羽的亲生子,却从小被种下了仇恨,为了一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人—白天羽,向另一个与自己无怨无仇的人—马行空,复仇!他被指定为一个为复仇而生,为复仇而死的人。甚至,为了复仇,可以痛恨并不认识的人,也可以杀了并不该杀的人……他的一生,是悲剧,古大侠笔下少见的悲剧!
从此,叶开看起来永远那么阳光,那么开朗幽默,无论他穷得鞋底破了也只有用泥巴填上。他自己是快乐的,对别人他是温晰亲和的。
他是一个浪子,无拘无束无牵无挂,就算偶尔为了爱情吃吃丁玲玲的飞醋,也显得那么温馨。
傅红雪则不同,他永远是在阴暗中,温情快乐离他很远。对别人,他只有仇恨与冷漠。他的生命中,一度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他自己是冷酷的,带给别人的也是冷酷与绝望,死的冷酷,死的绝望。
并且,他还患有怪疾,发作的时候倒地吐白沫,痛苦非凡。更痛的还是他的心,他那颗被仇恨扭曲,被一份并不忠贞的爱情欺骗伤害的脆弱的心。心灵上的创伤,永远比肉体上的更来得撕心裂肺。翠浓!这个曾被傅红雪寄托过自己感情的人,在傅红雪的人生中,留下的将是哪一种惨不忍睹的—痛苦?当一个无情的人,一旦动了情,他将是比常人更投入更忠贞更无悔的真情吧,这样的真情,往往意味着容易被玷污,而翠浓的身世与使命注定了她不可避免地玷污傅红雪。这样以来,傅对马行空的仇恨,深了不止一层。
所幸,古大侠并不喜欢太悲惨的故事,在最后的结局中,无论是《天涯明月刀》中还是《边城浪子》中,都手下留情,没有让太绝太惨烈的结果出现。甚至,傅红雪还与一个身世同样不幸的风尘女子有了一段美妙的遐想。
先说《边城》,故事即将到尾声,正派与反派齐聚一堂,所有的恩怨纠葛都算清后,傅红雪向马行空发出致使一刀时,我们还来不及感受到恶人被诛的快感时,“叮”的一声,叶开的飞刀出现了,指向的,不是自己的大仇人武林的大恶人马行空,而是—傅红雪手上的刀,他是在救马行空的命。当然,大难不死的马行空并未解脱,他的愧疚心让他觉得活着比死还难受,于是服毒自尽了结。结果叶开的刀又一次为了宽恕而发……
到了这时,古龙安排曾在《铁胆大侠魂》中纵横一时的荆无命突然出现,不止是为了救下路小佳。而是借他之口为叶开与李寻欢歌功颂德,同时助傅红雪从仇恨中解脱出来!要知道,在荆无命眼中,对敌人的仁慈手下留情,与上官金虹一样,是迂腐愚蠢的。然而,这次,他竟然破天荒地称赞起叶开,并将叶开的举动作为李寻欢明明武功不如上官金虹,却战胜了的原因。
是的,没了武侠中传统的驱恶扬善的快意,却思索了人之性,恶与善,宽恕与仇恨,孰珍贵,顿悟了武道之真谛,道义之真谛。
《天涯明月刀》的结局,任谁看了,都无不充满温馨甜蜜,傅红雪由仇恨解脱出来后,走上了寻找归途之路,开始未找到,但最终找到了,只要有真情真爱与美好的生活,纵风尘女子亦胜过人间众芳无数;只要有幸福恩爱,只要能用自己之手为自己之口谋食,清贫又如何?
古龙的小李飞刀系列,从艺术角度来看极优秀,而且从思想内涵与道义教化来说,是一个极高的高度。李寻欢在感情上应该算是不幸的了。然而,无论再不幸,他都以一种宽容健康的眼光来看待人看待人世。别人总是在伤害他,他没有介怀,仍然以一种关怀无私的胸襟对待别人。甚至还为别人伤害自己开脱……所以,他受到了武林与世人的尊敬崇拜,他永远是当之无愧的大侠,是正义与人格的化身。
毫无疑问,这样的人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正如有某位哲人形容李寻欢的:“你说他做作也好说他矫情也好,但你不可否认的是你永远做不了他那样的人……”在这里,可以加一句来形容傅红雪:“你说他变态也好冷血也好,但你不可否认,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他自己所想做到的……
我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