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温红色预警连发10天!如何面对更热的夏天
今年夏天,无论身在何方,有一件事人们达成了共识:热。
因为高温,重庆多地突现山火,江苏最高地表温度预报达72℃,安徽芜湖路段一辆货车上150头生猪集体中暑。
根据世界气象组织8月9日发布的最新报告,今年7月,已成为全球范围内有气象记录以来最热的三个7月之一。8月7日立秋后,全国多地高温仍在持续。
过去一个月,35℃以上高温天气覆盖中国450万平方公里。杭州、南昌、上海、福州、重庆、长沙等地高温天数超过25天,超过200个国家级观测站突破最高气温历史极值。上海自1873年有气象记录以来,总共出现21个40℃以上的极端酷热天气,光是今年夏天,就“包揽”了三分之一。
这场60年一遇的高温,使得很多医院的急诊科和重症监护室涌进比往年更多的中暑和热射病患者;很多城市出现电力供应缺口,川渝成为电力保供形势最严峻的地区,四川省于今日零时启动突发事件能源供应保障一级应急响应。
气候变化不再是一个模糊、遥远,听起来与生活联系不那么紧密的学术词汇。世界气象组织等机构明确指出,未来,更猛烈、频繁高温热浪将会成为新常态,最热的夏天是将是“下一个”。而摆在全世界面前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是:人类社会如何适应高温天气?用更专业的说法,如何提高整个社会应对极端天气的“气候韧性”?
极端高温带来健康风险
热浪的冲击“一浪更比一浪高”。2017年,世界气象组织秘书长佩特里·塔拉斯就曾指出,过去2015~2017是有记录以来最热的三年。“由于气候变化,热浪将更频繁地发生。未来,这种热浪将是新常态,我们将看到更猛烈的极端高温。”今年7月下旬,塔拉斯表示。
关于此轮高温原因,中央气象台首席预报员陈涛在8月中旬接受媒体采访时解释,这与大气环流的异常状况有一定关系。从监测上看,西太平洋副热带高压范围偏大、强度偏强,在其控制之下,南方地区整体上受下沉气流控制,天空晴朗少云,白天在日照辐射的影响下,近地面加热比较强烈,因此出现较大范围高温天气。
中国科学院大气物理研究所季风系统研究中心副主任魏科向《中国新闻周刊》解释,天气形势异常是极端高温干旱的直接原因,但是全球变暖推高了高温天气的极端性,而且加快全球水循环,副热带高压区更为强大,南北半球副热带干旱区分别向两极扩展。
今年8月3日,中国气象局发布的《中国气候变化蓝皮书(2022)》指出,全球变暖趋势仍在持续,而中国升温速率高于同期全球平均水平,是全球气候变化的敏感区。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极端高温事件明显增多。虽然看起来不如洪水、台风、地震那样可感,但多位受访专家指出,高温是一种气象灾害。
今年8月8日,一篇发表在《自然-气候变化》上的论文报告中,美国夏威夷大学马诺分校等机构研究人员系统研究了热浪、强降水、干旱等10种气候灾害对人类传染病产生的影响。研究发现,在286种独特的病原体疾病中,有277种受至少一种气候灾害的影响而加剧。此外,有58%的传染病已被证明会因气候变化而加剧。
清华大学万科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教授黄存瑞是国际上较早从事高温与健康影响研究的专家,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因为全球气候变化就是以气候变暖为主要特征的一种变化,对于人群健康来说,很重要的体现就是高温热浪的健康效应。
在上海,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陈仁杰能明显感到,近期每天出门吃午饭和晚饭时扑面而来的热浪。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的团队大概10年前就开始关注温度与疾病的关系。过去,冬天是很多疾病的高发时期,近些年,随着全球气候变暖愈发明显,夏天高温与疾病的关联越来越大。
“过去90年~100年期间,大家都知道冷的健康危害大于热。但最近几年,极端高温更加明显,使得学界对于热浪的研究,要远远多于低温。”他介绍,不仅仅是中暑,高温会影响人体很多系统,引起包括心血管、呼吸道、脑中风等疾病高发,还会引起精神疾病,比如,更多的暴力事件、更高的自杀倾向等。
《柳叶刀·公共卫生》2020年12月3日发布了《柳叶刀人群健康与气候变化倒计时2020年中国报告》,这也是首部讲述中国人群健康与气候变化联系的报告。报告指出,1990年以来,中国与高温热浪相关的死亡人数已上升了四倍。与1986~2005年基准水平相比,2019年的热浪天数平均增加了13天;2019年的热浪相关死亡人数达到了2.68万人,其造成的经济损失相当于140万中国人的平均年收入。
一项中国疾控中心、北京大学等单位的学者2021年底发表的研究结果显示:2017年,中国共有约1.63万人因异常热浪相关原因而发生死亡,另外,据估计,死亡相关经济损失总额为613.04亿元。
在黄存瑞看来,对于高温造成的公共卫生影响在国内是被低估的。2007年8月1日起,“高温中暑病例”就被纳入“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报告范围,不过,他表示,除了中暑、热射病这种很直接相关的疾病,医生可能很难识别一些在高温天气下被诱发的健康问题,比如,孕妇早产风险升高、心脑血管疾病以及呼吸系统疾病死亡和就诊人数增加,儿童肠道传染病患者增多等。
高温带来的影响,对于不同收入人群、不同气候地区是不同的。从事体力劳动、户外工作、在没有空调的车间工作的人群更易受到热浪伤害。北京一位大三甲医院的重症科医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到了夏天也会接诊一些中暑和热射病的病人,但因为北京工厂比较少,所以病人数量不多。据他观察,在北京,1980年代到21世纪初,因为大量国营工的存在,工会组织一直比较强调防暑降温。
最近20年~30年,随着产业结构变化,国营大工厂解体,城市中更多是外包或灵活用工人员,比如外卖骑手,他们的权益保障本就不足;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是在室内工作,这些场所空调大面积普及,这些因素都使得高温之下的劳动保护问题不再像过去那样受到重视。
在国内,2012年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等多部门联合印发《防暑降温措施管理办法》,对户外工作者在何种气温下应该停工等作了明确规定。今年8月18日,四川省人社厅发文指出,40°C高温下要停止安排劳动者户外露天作业。然而,今年夏天,医护人员高温下核酸采样、外卖小哥顶着烈日连续工作数小时后晕倒的事情时有发生。
“应该尽快发布关于高温健康防护的指导手册。”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副院长李迪华指出,这在国内是个空白。应关注高温天气下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加强对敏感人群的保护,尤其重视必须的高温作业的工作条件改善,包括遇到高温天气,在非紧急情况之下,他们有权利减少工作时长,减少户外工作,提高高温时段送餐服务费等。
高温预警后更重要是行动
当连续3天日最高气温将超过35℃时,气象部门将启动高温预警,提醒公众和相关部门,警惕高温。在魏科看来,中国的天气预报预警,尤其是高温天气,跟全球顶级水平相差不大,与天气实况很接近。不过,比较复杂和特殊的地方在于,中国的国土面积比较大、地形复杂,因此天气监测还存在一些盲区,精密度方面还存在提升空间。
清华大学万科公共卫生与健康学院教授黄存瑞也认为,中国针对气象的高温预警系统运行得比较好,不过,一套成熟的针对健康风险的高温预警则是很缺乏的,要设计好这样的预警系统,需要大量数据、跨部门与跨学科的合作。比如,即便都是37°C的天气,不同地区、不同基础疾病与不同年龄人群,高温带来的健康风险都是不一样的。
这轮高温中,人们很关心预报温度与体感温度的差距。“体感温度” 要考虑湿度的变化,还要考虑风速、阳光照射等等,与人们的“热舒适度”以及健康状况更加相关。但目前,各地在发布天气预报信息或高温预警信息时,较少提及体感温度。
热射病发病与3个环境因素密切相关:高温、高湿、无风环境。中暑的气象阈值为当日平均气温30°C或相对湿度73%。当气温和湿度条件同时存在时,中暑发生率明显增加;日最高气温≥37°C时中暑人数急剧增加。黄存瑞介绍,排汗是一种重要的体温调节方式,高湿度条件下,人体很难排汗,散热作用有限。因此,高温高湿的环境让人感觉更加不舒服,也比单纯高温天气更危险。
经过7月的高温热浪天气后,8月4日,湖北气象局发布了湖北省首个体感温度预报,其中随州当天最高体感温度比最高气温高出9℃。这一天,记者查询,在北京,天气预报显示的温度是36℃,而一款手机App上体感温度显示为47℃。
据报道,2013年,国内一套更为复杂也更具针对性的高温热浪与健康风险早期预警系统,由中国疾控中心环境所牵头,在深圳、南京、重庆、哈尔滨建立试点。不过,受限于经费支持等原因,目前并没有全面推开。
去年,中国气象局指出,中国高温气象服务能力仍存在高温监测精密度不够、极端或持续性高温事件预见期较短等问题。
鉴于此,2021年8月27日,中国气象局印发《高温监测预报预警业务体系建设工作方案(2021-2025年)》,文件提出,到2023年,初步形成科技驱动、监测精密、预报精准、服务精细的全球高温监测预报预警业务体系。这其中就包括建立高温环境健康气象风险预报预警业务,与能源、农业和生态环境等部门融合的高温气象服务等。
精细化的高温预警信息可以在很多方面发挥作用。比如,8月19日,江苏气象与交警部门联合发布全国首个省级路面高温预报,以预防车辆爆胎危险。在提高社会的防灾意识、更好地与公众沟通高温威胁方面,一些西方国家像对待台风天气那样,引入高温命名系统。
在雅典,科学家们分析了雅典20年的天气数据,例如温度、湿度、死亡率数据,以确定哪些气候条件最有可能导致死亡,然后将即将到来的热浪从一到三排序,排序三等级最高、最为严重,表示“极端温度”和“重大健康风险”。同样,西班牙城市塞维利亚今年夏天启动了热浪命名试点,类似于风暴和飓风命名系统。
比起预警系统,专家们认为,更重要、更欠缺的一套应急的行动方案。预警并不只是一个提醒,气温、湿度、健康风险等信息应该转化为相应的灾害事件应对。“实际上,高温的红色预警与洪灾、地质灾害的预警,应该是同等重要的,城市应该进入到应灾模式,但是,目前看来,个人、社会与各级管理部门在这方面的意识还没有提高。”魏科表示。
中国气象服务协会会长、中国气象局原副局长许小峰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气象部门发布红色预警或者蓝色预警之后,需要卫生系统、建筑工地、旅游部门、供电部门等社会各个领域的管理机构联动起来,从目前一些灾害事件应急经验来看,虽然有应急预案,执行中却存在薄弱环节。
以公卫体系来说,黄存瑞补充,在高温预警下,各地疾控中心、社区等部门要采取行动,医院急诊、急救中心要对医疗资源进行相应配置。根据黄存瑞等人于2018年发表的论文,在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市,2008和2009年高温热浪期间急救车出车数比非热浪期间增加了10%和16%。中国上海、广州、宁波、重庆等地的高温热浪期间,门急诊人数、入院人数也明显增加。
他建议,高温健康监测系统的监测结果应及时反馈给公共卫生等部门,以便采取相应的干预措施。医院、诊所和疗养院等医疗卫生机构应当增加医护人员数量,并在炎热天气增加工作者轮换次数,以保证医护人员的服务质量。
提高人群对高温热浪的认识是管理健康风险的另一重要措施。公共卫生等部门应多开展宣传教育活动,让人们认识到什么是高温热浪事件,该事件对人群健康的影响如何,热应激反应的特征等;并鼓励人们在高温热浪期间自主采取适应行动以降低风险,例如多喝水、不饮酒、穿轻薄衣物、用冷水冲洗身体、关注周围老人的健康状况等。
7月15日,英国宣布整个国家因为持续高温进入紧急状态,进入紧急状态意味着相应的疏解措施和劳动保护,比如减少上班时长、合理安排居家办公等等;在奥地利,李迪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按照规定,如果“树荫下超过30摄氏度”,相当于气温35度,办公室房间没有空调的话,就可以居家办公,动物园等场所也会关闭。
“高温往往是一个慢过程。不是很快就引起关注,所以相应的应急预案意识可能要给予更多的加强。”许小峰表示,今年这种极端高温天气过后,各部门应及时总结,查找应对中的薄弱环节,提高应对能力。
热浪冲击下的能源供应
中央气象台启动高温红色预警的启动标准是:过去48小时四个及以上省份部分地区连续出现最高气温达40℃及以上天气,且预计上述地区未来仍将持续。
在这一轮全国性、持续性的高温中,川渝地区尤为“炙手可热”。根据中央气象台8月19日消息,当天,全国各地最高温排行前十地区集中于重庆、四川。8月18日下午3点左右,重庆北碚气象站监测到气温升至45℃整,创下了本轮全国高温天气最高气温的纪录,这也是中国自有可靠气象记录以来,首次在新疆之外出现45℃高温。北碚被调侃成为了“北焙”。
8月17日,有成都居民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他收到了来自成都市经济和信息化局的信息提醒:当前正值夏季高温天气,每天10时至23时是用电高峰,成都电网负荷屡创新高。为守住电网安全底线,请所有使用空调的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商业楼宇等工商业用户和广大居民用户,将制冷温度控制到26℃以上;请各生产企业积极配合政府和供电公司调度,错峰组织生产。
8月15日,四川已经第三次召开电力保供调度会。国网四川省电力公司相关负责人介绍,8月7日开始,四川迎来严峻的高温干旱灾害性天气,面临历史同期最高的极端高温、历史同期最少的降水量、历史同期最高的电力负荷三“最”叠加的局面。
作为应对,从8月15日起,对四川电网有序用电方案中所有工业电力用户实施生产全停,放高温假,让电于民,持续至8月20日24时,让出用电负荷约700万千瓦,缓解电力电量供应缺口。8月18日起,北京、山西、山东等13个省市的电力公司开始支援四川供电。
“这种事情以前应该是没有过的。”华北电力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袁家海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过去夏季高温天气通常也会导致城市空调等用电负荷增加,不过,尖峰负荷,亦即电力负荷的峰值,可能几十个小时就过去了。而今年,从四川等省份的情况来看,38度以上的高温已经持续了好几周,供电系统持续处于尖峰负荷状态。
袁家海指出,随着极端天气越来越频繁,电力安全供应的风险也越来越大。不管是夏天的极热还是冬天的极寒,用电负荷都会在极端天气时猛增,而且负荷变得更加不确定。四川省在今年5月份印发的《“十四五”电力发展规划》中称,发电装机容量有“硬缺口”风险,要争取国家支持适当增加特高压直流外送大型水电电源枯期留存四川电量。
袁家海认为,在供给端,中国正处在向清洁能源转型的过程中,新能源将会越来越多地接入电力系统。然而,可再生能源发电具有随机性、波动性和间歇性的特点,加剧了电力供应的不稳定性。按照国内提出的能源供给目标,到2060年,当国内水、风、光发电占比达到70%以上时,气象事件的影响就变得非常之大,比如,干旱影响水力发电,而过高温度,比如40度以上时,光伏板面发电效率就会下降。光伏最佳出力环境温度在25度左右,温度过高过低会导致组件出力受阻,而且,温度过高还会损害组件。
“如果全球气候议程推动不利,未来极端气候可能越来越多,那么,全社会除了要积极进行节能减排之外,也要提前布局,加强整个能源系统的韧性。”博众智合(Agora)能源转型论坛中国区总裁、国际能源署中国合作部前主任涂建军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时强调。
长期来看,能源专家们建议,应对极端天气,火电作为稳定的发电机组,应该保持一定合理的规模,不能简单关停了事,一些到期退役的发电机组应该保留。与此同时,需要建设大量储能设施来弥补可再生能源发电不稳定的不足。
构建更具气候韧性的社会
2019年,中国气象局气候变化特别顾问、中国工程院院士丁一汇就曾在一场会议上指出,就近50年华中地区高温热浪的变化情况来看,中国的高温热浪问题非常明显,到了2030年或者2035年前后,每年的夏天都是高温热浪为主的夏天,每年都超过我们的温度阈值。
放在更长的气候尺度来看,中国气象服务协会会长、中国气象局原副局长许小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今年的天气并不是一种例外。“而是近些年来气温不断创出新高的持续,并不是突然就出现了异常高温。”
应对气候变化大概有两个方向,减缓和适应,气候减缓治本,气候适应治标。治本是减少排放温室气体,最终让地球降温;而适应则是采取防御性措施。
魏科认为,其实现在科学界对于气候变化的原因、机理已经研究得比较清楚了,而当下,最紧要的问题就是研究社会如何应对,包括个人如何适应、城市如何适应,以及能源、农业等系统如何应对极端气候的新常态等等。
全世界有很多城市都在努力解决新时代的极端高温问题,在国际上,由近100个城市的市长组成的“C40网络”会分享关于如何给城市中心降温、增强其适应能力的数据和最佳案例。在希腊,包括首都雅典在内的七个城市现在都任命了“首席高温官”,为城市官员们提供如何减轻高温相关风险的建议。
希腊首席高温官埃莱尼·米里维利认为,她的工作包括三个方面:提高人们对高温天气的认识、为极端高温天气做准备以及重新设计、规划城市。建立城市的气候韧性,还要从能源、基建等多方面着手。
空调,似乎是大多数人所认为适应高温天气的最佳手段。然而,学者们指出,应该降低对空调的依赖,因为它会进一步加剧气候变暖。为了节能,在必要开空调时,人们夏天应把温度设定在26度,冬天设定在18度。
牛津大学史密斯学院副教授拉迪卡·科斯拉在接受《卫报》采访时表示,全球社会必须致力于可持续降温手段,否则就有可能将世界锁定在一个致命循环中:对降温的能源需求会进一步推动温室气体排放。
同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负担得起购买空调与使用空调的开支。城市规划设计专家刘岱宗等人最近在北京东四的一个社区做过一些问卷调查,调查中有很多住户月收入较低,加装了空调但会舍不得开。“这提示我们,供冷政策可能需要考虑如何能够支持这些相对脆弱的家庭。”
从长远来看,更节能环保、平等可及的降温防暑,需要在城市规划方方面面着手考虑。在美国纽约,有一个 “清凉屋顶”计划,给纽约的一些大楼屋顶刷反光的油漆,经评估,这样确实可以降低建筑物内的温度,最高可以降温30%左右,减少10~30%的空调开支。
魏科指出,目前全球很多大城市的地面都是硬化水泥地面,在暴雨天气,城市内涝更严重,而高温天气城市的热岛效应又更强。因此,未来的城市规划,应该考虑如何缓和极端天气的影响,并提高城市的宜居性。
在李迪华看来,更重要的是,寻找本土的高温适应经验。他说,中国是全世界高温生存经验最丰富的国家,因为中国有很丰富的气候类型。现代都市应该从中国传统建筑设计与传统的生活方式中学习如何回避高温,比如,尽可能在街道设计的时候,保留 “骑楼街” 这样的遮风避雨建筑元素;与此同时,大量国土面积高温高湿,对于这些气候区来说,遮阴、通风比单纯环境绿化更重要。而且,使用洒水增加空气湿度给街道降温应该考虑空气热容量的影响,一般不宜在白天进行。
在全球气候变暖与城市热岛效应等原因的综合影响之下,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城近年来是这个国家气温升高最快的城市之一, 也是美国最早开始做好应对极端高温的少数城市。2019年,凤凰城启动了两项革命性举措,“热力准备”和“天然降温系统”。前者将热浪视作“温度海啸”,会给居民发通知,并提供紧急清凉中心;后者则对那些受高温影响最严重的低收入社区进行重新设计,以缓解高温的难耐。
这两个项目都得以实施,很重要的一点是,项目采用颠覆式的自下而上的思路,将当地人视为他们所在社区的专家:研究人员通过倾听易受高温影响的居民的生活经验,并根据居民特定的生活方式调整应对高温的举措。
黄存瑞也感到,其实国内学界在利用数据分析高温带来的影响方面,现在已经有很充分的证据了,不过,一些更加“接地气”的社会学与公共卫生研究是很缺乏的,比如,了解老百姓对高温天气的认知情况;倾听居民的声音,了解什么样的降温防暑措施适宜他们的工作日常与社区环境。
在8月19日的一篇评论文章中,彭博社写道,为了更好地为极端高温天气做准备,城市需要提供更多遮阴场所,需要更加能抵御极端气候的基础设施,避免机场跑道融化,使用更环保、隔热的建筑材料,更节能的空调和风扇等等。不过,最重要的是,继续更全方位地对抗全球变暖,包括削减温室气体排放、增加对绿色能源和相关技术的投资、提高碳排放的价格,以及资助对碳捕获和核聚变等潜在突破性技术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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