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千古所有缥缈事,始终谜面还在“人”
导读:作为一次有诚意、有品相的影视化“转译”,《九州缥缈录》不仅于美学和视听技艺上有拓展,也在文化内核上有了勇敢的自我取舍和修正——“铁甲依然在”,但更不变的,还在于“人”本身。
文 | 弗兰克
《九州缥缈录》的上线,不仅给无数原著粉的青春记忆有了可视化的寄托,也让许多新鲜观众得以观光另一个世界里的爱恨情仇。吕归尘、姬野和羽然三人的浮沉与成长,北陆和东陆的勾连纠葛,让这部视野颇为恢弘的剧作,不仅拥有了“诗”的浪漫,也兼具着“史”的厚重。
但凡大手笔、大格局,就必然乏于空洞吗?《九州缥缈录》给出了一份稳扎稳打的答卷,并有力驳斥了这个刻板成见:有制作与故事的亮眼水准,却也并未裹足于大格局下的虚浮噱头,这部剧试着透过缥缈直指本质,把立意落在了一个又一个颇具质感的“人”身上——只有抓住“人”,才能烘聚内核,点亮故事,让每一个观众实实在在地于故事的投射里完成植根现实的共情。
九州缥缈,基底夯实
如果说数年前江南的那部《九州缥缈录》书写和承载了许许多多人的青春记忆,那么由柠萌影业诚意再创作的剧版《九州缥缈录》,就以另一种方式注脚着这个故事之于今天的流行文化价值。
剧版《九州缥缈录》的影视“转译”是最先能被大家看到的用心之处,让原著粉可以移情、让剧粉有培养成长的空间,这个富于幻想色彩的青春梦,完成了一次很是深度的荧屏再现。颇值一提的是,该剧改编自江南的同名小说,而此次操刀剧本的,也是江南本人。
“九州”概念的源起,可以追溯至2001年。被称为九州创始“七天神”之一的江南所著《九州缥缈录》,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剧版《九州缥缈录》,经历三年的打磨,以视听艺术的独有形式,对这个“缥缈”的九州完成了落地的创作呈现。仅是拍摄一项便耗时288天,多达3000名剧组员工参与其中,投入了无数心血和心意;就连美术的棚内场景,也多达上百余个,占地总计6.5万平方米。九州大陆之辽阔广袤,自然容不得敷衍性的表达,而这也是剧版《九州缥缈录》所一慎再慎的落笔。
“铁甲依然在”,人物总关情
《九州缥缈录》的故事脉络,着眼于讲述特定的时代环境中,吕归尘、羽然、姬野等少年如何互相扶持,相互成长的过程。这三个人的崛起曲线,不仅关照出全剧最深刻的人物弧光,也在对主题的呼应上,为所有观众找到感悟与共情的切点。张晓波曾在拍摄之初表示,“这是一部写人的戏,呈现的是几个少年在一个时期里的情感和命运。”
剧中的吕归尘,身为青阳世子,却始终地位甚低。但就是这样一个怯懦的少年,却在遭逢变故纷乱之际,坚持要守护身边的人,而这也成为了他成长的原动力。在回到青阳部时,面对凶猛的狼群突袭,幼小的吕归尘并未逃走,而是坚定地拿起刀,为保护父亲而奋力地杀死了一匹狼。他向木犁学习刀书,也是因为“为了救人”。“人一生便是如此,你要找一个归所,可是天地便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也许你奋力的前进,却离自己想去的地方越来越远。”这样的一个人物在成长之际,作为一个“不那么适合”的角色,却要担负起不对称的责任。剧作上的微妙设计,促使其人物能够发散出更为幽深的光芒与色彩。
吕归尘或许并不是传统的网文小说男主,他的身上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他看似柔弱,却又在成长中坚守不移;看似早见世艰,却又并非少年老成。在他的身上,不仅有理想主义的光芒,也有“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的不凡少年气。
作为主要人物的羽然和姬野,家世虽然与吕归尘不同,但在成长途中,却有相仿的偏执、迷惘、踌躇、孱弱、恐惧。在进取过程中,这些少年不仅愈加体察世事之艰涩,也逐渐参与进无休止的“守护”之中。而他们的坚守,也正如古希腊悲剧中的奥德赛,不但透出一往无前的精进坚决,也有抗击命运的内在悲悯。这种对命途的违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信念,或许也正是《九州缥缈录》寄托在这些人物身上的特别之处。
最本质的“人”,才是传递共情的放大镜
《九州缥缈录》构造了一个庞大的人物关系网,寓于其中的人物群像,并不只是管“量”,也不会止于一带而过的功能性作用。每个“小人物”,哪怕只是阶段性的出现过,却都经得起推敲。透过每个角色的自我困境和抗争突围,来烘托起“铁甲依然在”的坚实故事内核。《九州缥缈录》在多样的调度里发散出了供观众移情和商榷的很多现实落点:幼年流落而渴望自证的姬野、流离魅惑却又孤独自矜的苏瞬卿、名扬天下却又求而不得的息衍……每一个角色的内心角力,在动作外化中被逐渐放大,共同推动故事走向更具深度的豁口。
例如,剧中作为吕归尘女仆的苏玛,不再如传统作品那样,只是依附于主角的一个功能性角色,而折射出一种有力的女性力量伴随他长大,为其分忧解难。苏玛这个角色虽然看似渺小,但实际上释放着无数的潜能和光芒,默默守护在吕归尘身旁,为救他身受重伤,甚至甘愿奉献自己的一生幸福;而如王鸥饰演的女杀手苏瞬卿,明眸如水温柔神秘,但她不仅用情至深,而且始终保持自我的坚守。她以尚宫的身份出现在吕归尘身边,不仅守护世子,同时也在守护自己的秘密。换言之,没有苏玛的自我牺牲,便没有吕归尘的成长契机,而她不仅是一个“承诺”,也象征着整体故事中那些身份低微,却心有所向的角色,诠释着缥缈九州那些细小深微的动人力量;而如苏瞬卿,随下唐国走过大半年华,不仅扶持主角生存,也以冷静的头脑缓解每一份惊慌,默默注力,不求闻达。她们看似站在吕归尘的身后,却同样书写自我的个人叙事,她们以自我的“守护”,换取他的“守护”,这种由小及大的概念,一同照应出《九州缥缈录》悲悯深刻的内核。
除此之外,如处变不惊优雅大方的宫羽衣,机关算尽颇有手段的长公主,都为传统的女性角色拓宽了独有的深度,她们从单纯的功能人物甚至是“英雄奖励”跳脱而出,焕发出自我的人性,真正成为九州纷纭、你来我往的有机成分。甚至各自的理想追求,都具有可理解的人性色彩。从这个角度来说,《九州缥缈录》并非只是单纯的英雄传记,而是更近于凸显这些性别有异,却皆怀追求的鲜活人物本身。在这点上,硬朗的男性叙事或许只是《九州缥缈录》的外在特征,其内在故事,不仅对女性观众颇为友好,而且所传递出的主题思考并不因性别差异而模糊。
人是一个广深的课题,也是“讲好故事”的不变前提。实际上,所有的背景设计往往只能造就氛围,其最核心之所指,还是在于依靠最原初的成长思考、人物感情,去达到观众与剧集的接洽,完成自我与文本的共情。“我们并不想讲一个少年英雄复仇或是拯救世界的故事”,所以不要求男主角承担“爽感”。而《九州缥缈录》中吕归尘内心坚守的悲悯,姬野但求自证的迷惘,其实都颇为契合当代青年的微妙心境,也颇能在少年长成的共鸣中传递出具有广泛性的价值,这对于所有角色是一致的,对于所有观众来说,也是相同的。
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人类所有的悲喜剧,不仅在于书写人,也在于表现人,而最终的直指,也将落于“人”之本身。《九州缥缈录》看似磅礴缥缈,但并未在流行化套路的壳子中作茧自缚,而让人们看到了更可贵的价值底色:通过“人”之书写,去传释和表达出具有当代价值的普遍共情。
这是我们今天的剧需要有的力度和方向,《九州缥缈录》提供了一个大气的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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