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谢芸子

编辑 | 潘心怡

封面来源 | 视觉中国

据上海市卫健委上海回应市民抢菜难，4月8日0-24时，上海新增本土新冠肺炎确诊病例1015例和无症状感染者22609例。

伴随感染人数不断上升，疫情防控状态要持续到何时充满了不确定性，生活必需品的重要性凸显。

不少上海市民向36氪反馈，为了避免陷入“弹尽粮绝”的局面，“抢菜大军”的队伍愈发浩浩荡荡，“买菜难”成为大家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在中国服务业的“天花板”城市上海，订单量暴增和人力短缺的压力之下，不论是月薪几千的打工人，还是“百亿投资大佬” ，都在为“口粮”发愁。

除了对于各大商超、生鲜电商抢菜时间的罗列，网络流传的“沪上抢菜攻略”也越来越“魔幻”。

有消费者用筋膜枪辅助手指加快抢菜频率、有奢侈品柜台开始“买包送菜”，甚至有科普文章教大家如何鉴别“野菜”。

比起上海封控下的“抢菜”众生相，更值得令人追问的是，封控月余，为什么居民自发组织的“团购”成了当前问题的最优解？面对一场短期结束不了的“战疫”，商超和生鲜电商还剩下多少弹性？上海总体保障充足，抢的究竟是菜、人力还是调度力？

沪上抢菜难

接到浦西即将封控的通知后，3月31日上午，家住杨浦的关鹏8点开始排队准备抢购，作为“决赛圈选手”，一家三口5天的存粮在此一搏。

当日10点，盒马准时开放，无数居民推着小车冲刺，大有“菜篮子保卫战”的架势。关鹏一次性采购了1050元的物资。据他回忆，当时的线下商超基本每1小时就补一次货，但居民的需求仍得不到满足，不仅盒马、大润发这些商超，路边的罗森、全家也很快被抢空。

随着解封时间延期，冰箱里的菜品已开始见底。不得已，关鹏尝试线上抢菜，而彼时，人们更多依靠社区集单。“商超往往开着一辆集装车，把‘海鲜包’、‘熟食包’各种套餐包送到门口，再由志愿者分发、挨家挨户去送。”

关鹏花费1050元在盒马采购的物资

从3月7日至今，家住闵行区梅陇镇的李薇已隔离一个月有余。历经多次抢菜失败后，李薇更多通过邻里自发组织的“团购”买菜。

“盒马最便宜，但每次刚要清空购物车所有的菜品就售空了，叮咚买菜每天早上6点和8:30各上货一次，但这么久了我也只抢到一次。”

据李薇阐述，疫情防控期间，上海居民的生活水平完全看小区物业或居委会的管理能力，这更多凭个人运气。

“消杀不彻底、民生保障不及时，整个小区的管控都没有一个自上而下、统一的流程，做得好的居委会很好，但做得差的一塌糊涂，居民群里每天都是各种谣言，小区一直封控但一直有阳性新增，志愿者不够、没有培训、防护服也短缺。”

时至3月末，李薇的小区终于发放了第一波物资，两打鸡蛋、几个橙子、一些菜品、一袋猪肉，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但有的小区就很离谱，有人收到了两袋拉面、一瓶八宝粥，有人只收到了一根鸭脖。”

受访对象所在社区分发的物资

受访对象所在社区分发的物资

受访对象所在社区分发的物资

“以江为界”，从3月27日上海发布按两批次封锁的消息至今，上海居民的居家隔离时长最短也超过一周。而在浦东，仍有居民的生活未得到保障。

张唯家住浦东仁恒河滨城，4月3日收到“重要通知”，其小区快递货架及附近区域存在阳性病毒，物业立刻暂停所有快递、外卖的收发工作，社区团购也要暂停，“非必要物资不得团购”。

据张唯所言，居民们对这个通知的争议很大。“比如，水果是否算非必要物资？”

随着疫情的日趋严峻，很多商超和生鲜APP的配送服务暂停。一直以来，浦东更多小区的居民基本依靠有“通行证”的菜农或商家团购，普遍反映社区发放的菜品只领到1-2次，一旦关闭团购渠道，吃饭会成为大问题。

据张唯说，小区早就出现了以物易物的情况，鸡蛋成为硬通货、库存是居民最重要的生活支撑，“希望货架早日消杀，居民也只能等待接下来的统一安排”。

保供、封仓与人力短缺

“实际上门店并不缺货、至少线下零售商超货源充足。”

家乐福相关负责人告诉36氪，尽管有因为疫情闭店的情况，但上海疫情防控期间，家乐福的整体备货量充足，3月份累计调配果蔬肉蛋6000余吨、米面粮油5000余吨。

以关鹏展开抢菜“大决战”的3月31日为例，为保证浦西地区居民隔离期间的备货，家乐福浦西地区门店的备货量是以往的8-9倍，20家浦西区域的永辉门店也照常开业，并有13家推迟了营业时间。

永辉相关负责人对36氪表示，为保障民生商品供应充足，永辉已加大调动力度，日均供应蔬菜每日超300吨、水果超100吨、猪肉超45吨。截止4月7日，永辉的疫情供套餐数量已达到近百万份。

此外上海回应市民抢菜难，麦德龙中国副CEO陈志宇了解到的情况是，其上海门店的蔬菜日均供应量比以往翻了4倍，猪肉日均供应量增长3倍。且为了保障供应，上海麦德龙联动华东物美，嘉兴、太仓、昆山、杭州四大物流中心运力全开，基本是不间断地向上海门店发货。

与更加依靠前置仓的生鲜电商不同，有一定体量的线下商超货源与运输更有保障。为保证运力，在浦东新区，盒马还专门调用公交车为居民派单。据盒马邻里事业部总经理胡大雷介绍，公交车一趟最多能运送300份物资，效率是电动车配送的20倍。

但对于各零售企业，尤其是电商平台而言，当下最大的困难还在于封控下的运营问题。

据36氪了解，上海疫情初期，部分市内库房被封，各平台还可以用未封库房以及全国公司库房做支援。但现在江苏到上海的道路也被封控，各地的防控政策也不相同，除了要做抗原检测、还要有各地的通行车证，等于一整条供应链条被分割成不同段落。

“很多时候货车司机进上海没问题，但回程就要被隔离。这等于每进上海10个司机，就要搭进去10个，这对企业而言是消耗战。”有业内人士表示。

而在更长时间的排队等候和检验中，生鲜菜品进入大仓的时间也被拉长，这其中的损耗更多、产品的新鲜程度也受影响。

在每日优鲜上海运营负责人衣瑞琳看来，这一波疫情相比2020年以来的任何一次疫情都较严重。

“在防疫过程中，一些配送站点、商超需要配合管控政策停业，加上一部分用户受到疫情恐慌的影响，本身就有囤货的想法，这些都导致整体需求的增加。”

但在单量激增的情况下，就算是货源有所保证，人力的不足也导致商超的拣货效率变慢、最后一公里的配送也得不到保障。

据36氪了解，盒马在沪的门店平均每日的单店订单量都超过1万，但原110名的门店员工只剩19人。此外，同为阿里系的大润发，上海门店的员工到岗率也不足平日的40%。家乐福相关负责人也告诉36氪，疫情防控期间，其上海部分门店的员工数仅原来的1/10。

为保障现有的人员不再流失，更多商超与平台的员工选择吃住在店内、直接在库房打地铺，“以防止突然被隔离在小区。”

另一边的盒马，3月14日起便紧急开启了“共享用工”的应急措施，截至3月28日，已有十余家企业、超过300人参与到盒马的共享用工应急措施当中，主要承担拣货、理货、上架的门店运营工作。

同时，沪内绝大部分商家，基本采用的都是“套餐售卖”的服务方式。从盒马的反馈看，套餐团购的门店效率是个人订单配送的5倍以上。当然，特殊时期，用户选择的丰富度和配送时效性都会受到影响。

“民以食为天”，这一轮上海疫情的爆发，无疑是对零售商超、生鲜电商平台的考验。同时，部分消费者也深刻感受到，囤积物资已成为获取安全感的重要来源。

戏剧性的一幕是，清明假期后的4月6日，叮咚买菜股价上涨46%至6.86美元/股；每日优鲜股价则上涨14%至1.28美元/股。股价暴涨得益于生鲜电商平台需求被再次唤醒，低迷了近一年的生鲜电商股终于翻身。

（应被访者要求，李薇、关鹏、张唯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