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日本才能拍出这样的电影
文
鬼脚七
《鲭鱼罐头》在被观众和影迷提及的时候往往被用来和《菊次郎的夏天》比较,这也难怪,两部作品都以清新的夏日叙事为主,甚至两部影片中都包含了类似的短途旅行的元素。
《鲭鱼罐头》
但是不同之处在于,《菊次郎的夏天》正如片名所言,本质上依然是一部关于「菊次郎」(北野武的角色)而不是片中那个小男孩的电影,但《鲭鱼罐头》则没有这样的「虚晃一招」,两个男孩的成长经历和友情构成了影片的核心内容。
《菊次郎的夏天》
要说相似,影片从结构和立意上反而更像罗伯·莱纳的名作《伴我同行》,而《鲭鱼罐头》也基于这种在《伴我同行》+《菊次郎的夏天》的混合之下,成为了一阙充满怀旧与成长感触的夏日小品。
《伴我同行》
影片从不得意的代笔作家久田的自述切入,与成年后文学梦想无处实现,只能给人做代笔作家的窘境不同,童年时代在长崎老家的久田有着无忧无虑的童年,父母虽然嘴上吵吵闹闹,但是家庭关系和睦温馨,自己的作文常常得到老师的夸奖,和大多数那个年纪的孩子一样,生活在他看来就像漫漫无尽的夏日一样充满不真实感。
而故事的另一个主角竹本则过着似乎另一个极端的生活,单亲、贫穷,身为长子隐约背负的家庭责任。这两个男孩角色设定虽然一方面有对于8090年代日本社会现实的轻微反映,但是更多是为影片后半段两人友情之间出现的小挫折埋下伏笔。
《鲭鱼罐头》
因为一场小小的「霸凌」事件,被同学们嘲笑的竹本将久田看做自己在班里的唯一朋友,进而邀请他一起踏上了去观看海豚的冒险之旅,影片前半段的公路片式的旅程建立在这样一个非常超现实的梦幻理由之上,虽然稍稍显得有些随意,不过「海豚」这个意象与后半段的「鲭鱼罐头」共同成为代表未知理想和脚下现实的两个关键元素。
《鲭鱼罐头》
同样,前半段集中于户外、开阔视野的戏份与后半段更多安排在室内、纵深拍摄的情节也形成了同样的效果。对于这两个男孩而言,寻找海豚之旅更像是一场从现实生活中意外出逃的童话之旅,在这场冒险中有凶恶的「坏人」,有从天而降的英雄救星,有代表着性萌动的美丽的大姐姐,也有虚惊一场的危险。
而随着这场旅途的结束,回到现实的他们不得不重新面对的是现实的问题:友情的破裂、家人的逝去、终于到来的分别。
影片尽可能保持了轻松的叙事基调,但是与「看海豚」的梦幻色彩不同,久田与竹本的友情发生小小的波折则来自于更沉重的原因:
双方敏感的内心和自尊,「原来对方没把我当朋友」这样的失落同时出现在两个孩子心中,羞于坦率面对自己的少年的倔强让他们没有机会在当下握手言和,而也不得不在意外来临之后经历离别。
这种微妙的成长心理不需要做出过多的复杂解读,但是影片将故事背景设置在1986年这个泡沫经济风光无两的时代里,在长崎的远离都市的乡间小镇上的怀旧故事,反而带上了某种意料之外的哀愁感。
这种哀愁感来自于随着影片后半段两人分离的心碎体验,以及在昭和时代末期那种淳朴的乡间生活即将被经济大潮冲散的无奈预感,但是这的更早的时候,则出现在两人在前往看海豚的过程中在海滩上捡到的印着韩文的易拉罐,这是影片中唯一一个来自于「外界」的元素。
对于故事中的长崎这个似乎置身于当时日本社会以及国际形式之外的封闭环境来说,这个来自异国的漂洋过海到来的海洋垃圾似乎暗示着外面世界的存在,对于久田和竹本来说,经历形势的变动和故乡生活的瓦解是过于巨大的命题,而这样的命题落在他们身上更实在的影响是童年的终结。
顺带一提,影片故事发生的1986年或许很有可能也是在向《伴我同行》(1986年上映)致敬,影片中九田和竹本被果园主追赶的段落和被混混威胁的情节也很容易让人想起《伴我同行》中的类似桥段。
在结尾之前送别要离开长崎去和亲戚生活的竹本的车站前,久田将自己积攒的零花钱全部换成了鲭鱼罐头送给竹本,对于这个没有钱吃寿司,只能用罐头中的鱼肉来打造简易版寿司的男孩来说,这份行囊意味着即将独自生活的艰难历程。
海豚的梦幻最终成空,只有就着罐头和米饭仿造寿司的生活才属于必须面对现实的成年人,正如多年之后,热爱写作的久田只能给人代笔写无趣的作品,而擅长画画的竹本也没有一直握住画笔,《鲭鱼罐头》虽然并无意于强调这种被现实击溃的童年梦想,但是随着两人成长,也不得不将他们从自在无忧的童年生活中残忍地摇醒。
只不过,在另一个方面,《鲭鱼罐头》也没有将这对童年好友的关系留在充满遗憾的情绪谷底,影片最后重新拉回到现实,久田重新造访长崎,与已经成为寿司师傅的竹本依然是好友,故事没有解释两人各自的成长经历,以及当初分别之后又如何重新建立联系——
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追着列车呼唤「下次见」那个场景已经给予了影片足够的理由来给出一个温馨的结尾,这或许也是创作者本身想要留给角色的一丝温。
这种主观的处理多少显得有些理想化,但对于包裹着浓重怀旧气氛的影片来说也无伤大雅,毕竟没有什么比让观众在走出影院的时候心满意足更重要的事了。
《鲭鱼罐头》改编自导演金泽友树五年前创作过的名为《鲭鱼味噌罐头》的广播剧,影片主演草剪刚曾经也参与朗读了这部广播剧并且从当时结下了电影化这个故事并参演的契机。
作为一部广播剧改编而来的作品,影片的某些「缺点」就看起来就更顺理成章,比如不时出现的旁白过于工整和对称的叙事结构,过于段落化的情节设计,以及像海豚和鲭鱼罐头这样能激起情感联想的元素符号。
甚至于影片中前后呼应的两次久田和竹本反复道别「下次见」的情感段落,从影片呈现的角度来看难免有些突兀之嫌,但正如影片依靠尾野真千子和竹原皮斯托饰演的「昭和风」父母、齐藤由贵的卡带、金肉人漫画等共同构建的怀旧气氛所拥有的特权一样,改编自广播剧的松散结构反而成为了回顾童年生活时必不可少的底色。
对于《鲭鱼罐头》这样的作品来说,它即便毫不掩饰地沿用了同类影片中的经典套路和刻意的技巧,但仍然依靠少年演员的自然表演和充沛含蓄的情感表达,成为夏日里一股清新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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