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巴黎世界残疾人田径锦标赛，中国选手张亮敏出战。视觉中国供图

作为女子投掷项目的名将，张亮敏正面临着和奥运冠军巩立姣一样的“老将烦恼”：步履不停地攀至巅峰，阅尽山色，又决定追求更高目标，可低头发现，年龄和伤病已经让脚下的路变成流沙，每一步向前，都困难重重。但她们都选择了坚持，而比巩立姣更难的是，张亮敏的路始终在黑暗中。

“伤病和年龄确实让我恢复起来比年轻人慢很多，但我还是要去巴黎残奥会，继续挑战自己。”参加过5届残奥会，拿过3次残奥冠军的张亮敏目前是在女子铁饼F11级项目中的“世界第一人”。她已38岁，但依然期待把自己创造的世界纪录再提高一些。

最近一次，张亮敏创造纪录是在杭州亚残运会，在女子铁饼F11级决赛中，身体状况不佳导致她在前两轮投掷中出现失误，没有成绩，可作为老将，她在后面4轮的投掷中很快稳定心态、找回状态，最终以明显的优势反超摘金，并以40.12米的成绩打破亚残运会纪录。

努力训练，超越自己，这是张亮敏从16岁就选择的路。

由于母亲在怀孕时用药不慎，张亮敏天生视力障碍，因此，父母在她名字里取了个“亮”字，希望被剥夺了光明的女儿人生还有其他光亮。2001年，16岁的张亮敏在盲校就读，当时，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她已凭借一首《我想有个家》在全国音乐赛事中取得第二名，她知道自己的天赋，梦想成为一名歌手。

可上海市残疾人体育训练中心的选材教练发现了她的另一个天赋，当时身高1.7米、体重90公斤的张亮敏，算得上练体育的“好苗子”。起初，张亮敏拒绝了教练的邀请，可最终被教练的诚意所打动，“教练甚至跟着我跟到了厕所门口，希望我能够同意去训练。”她决定去试试，没想到性格中爽朗活泼的一面让她很快适应了田径场的节奏。

张亮敏的成绩出得很快，在参加训练的第二年，她就在韩国釜山举行的2002年远南运动会上包揽铁饼、标枪和铅球3个项目的金牌，2003年至2006年，她又相继在全国残运会、香港青年世锦赛、马来西亚远南运动会上包揽这3个项目的金牌。状态正盛，她期待1枚残奥会金牌。

根据残疾人运动员分级标准，张亮敏的视力被鉴定为“全盲级别”（F11级），然而，在她备战2004年雅典残奥会时才得知，这届残奥会中，她所参加的项目不设F11级别，她只能参加残疾程度略轻的F12级别的比赛。残疾等级对运动员的竞技成绩有很大影响，因此，张亮敏只能以铅球项目第七名遗憾结束首次残奥之旅。4年后的北京残奥会，虽然分级不变，但她在家门口取得了铁饼项目银牌。

“只要不放弃，就有成功的可能。”张亮敏日复一日地投掷，同时在对抗长期训练的积疾。直到2012年伦敦残奥会设立F11级项目，她最终获得铁饼金牌、铅球铜牌，圆了自己多年来的梦想。在2016年里约残奥会上，她又蝉联铁饼冠军。而东京残奥会女子铁饼F11决赛最后一轮，张亮敏蒙着眼罩，蓄力将铁饼掷出，铁饼飞出40.83米远，这个成绩刷新了她10年前创造的世界纪录，并为她实现残奥女子铁饼项目三连冠。此时，她已经36岁。

“在王指导离开之前，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和我一起在东京冲击三连冠。虽然他最终没能陪我一起走到这里，但我努力实现了他的愿望。”伦敦周期、里约周期，教练王兴章都是张亮敏取得辉煌背后的见证人，可东京残奥会前，这位陪伴张亮敏12年的教练因病去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教练孙鹏紧急接手，“他带我这半年，对我的成长非常重要，改变投掷技术后，投掷从原来36.5米提高到40多米”。张亮敏对两位教练充满感谢。

从事体育已有20多年，张亮敏还是会经常被问到当年在音乐和体育间作出的选择。她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透露，在音乐方面，自己也曾有过在香港红磡体育馆登台献唱的高光时刻，“前几年有个慈善活动请我去，我上台唱了一首《五星红旗》，黄绮珊版的”。当成为老将之后，她已不再陷入非此即彼的纠结，而是学会在黑暗中同时拥抱两束光，“体育让我成长，人生收获了那么多，我非常感谢体育，但训练也很辛苦，听音乐和唱歌能让我缓解精神上的疲惫。我很享受这个时刻”。

本报北京11月20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