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宗威

有些人，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最近在陕西西安，有男子发视频吐槽华清宫内的杨贵妃雕像，称袒胸露乳非常不雅，“毕竟也是历史名人，感觉有点不应该”。

华清宫景区对此回应称，贵妃入浴雕像是上世纪90年代初期落成，由著名雕塑家潘鹤教授创作。当时雕塑方案通过了政府主管部门审批，现在有游客提出异议，景区会记录并向上级部门反映。

景区把雕塑的背景和来由都交代清楚了，比如说为啥袒胸露乳，因为是入浴前，自然是不穿衣服的。某媒体在网上发起的调查显示，多数网友认为该男子满脑封建、吐槽行为属于没事找事，表示贵妃入浴雕像属于艺术创作自由，无可厚非。但也有超过四分之一的网友，对“裸露身体有碍观瞻”的说法表示认同，认为雕像不符合国人审美，应该撤除。

这类争议见怪不怪了。几年前，四川美术学院的人体写生课就引发过争议。有人质疑课堂上使用裸体模特有伤风化，会把学生教坏。

裸体是艺术还是色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葛优在《编辑部的故事》里饰演的角色说过这样一句台词：“裸体一旦成为艺术，便是最圣洁的；道德一旦沦为虚伪，便是最下流的。”

当初人体写生课备受攻击时，四川美术学院庞院长坦言：“学生对待模特的态度，就是把对方看作一个静物在研究，没有任何邪念。”同样，袒胸露乳的贵妃像，纯从艺术的角度看，它展现的是人体的力量和美感。当然，艺术审美各有不同，你可以说好看或不好看，如果说裸体雕像让人“不雅”“不适”，有问题的不是雕像，而是观看者的心思。

华清宫我很多年前去过一次，也见到过这尊贵妃入浴雕像。从审美的角度看，说实话，我没啥感觉，没觉得好看也没觉得难看。但我看到了着实让我觉得很不雅的一幕——

很多游客，主要是男性游客，摸着雕像的胸部拍照。

我走近去看才注意到，雕像胸部位置明显更光滑锃亮，想必是被很多人触摸后的结果。据说雕像乳头曾一度被人掰下，后来给重新粘了上去。我很怀疑，这些摸着贵妃胸部大笑拍照的人，跟投诉雕像袒胸露乳不雅的，是同一拨人。

鲁迅先生近一百年前“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的那段描述，用在此处，仍非常形象。

有网友调侃说，如果投诉贵妃像的人去意大利，可能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毕竟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很多雕塑作品，比如维纳斯、大卫的雕像，几乎是全裸的。

想想也是，古希腊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留下众多裸体雕塑、绘画，无一不传达着艺术家对人体之美的敏锐捕捉，和对人的丰富理解。虽然不是人人都具有专业的艺术鉴赏力和足够的美学知识，领悟其中严肃的思想价值，但保持一个纯正的心态，依然能摄取形式上的美感，让心灵震颤。但若脑子里只有色情那一套，再详细的艺术解释，恐怕也是鸡同鸭讲。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景区正儿八经地回应投诉，有点多余。有些满脑子龌龊思想的卫道士，估计就是想刷存在感，抒发一下道德优越感。可能无论什么时候，这样的人和观点都会存在。关键是大多数人仍能保持正常的审美。如果华清宫景区因为某个人的投诉，就把杨贵妃的雕像移走，或者给它“穿上衣服”，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