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解董解元及其诸宫调《西厢记》吗?
董解元(金章宗时人)大致生活在完颜璟执政的公元十二 三世纪之交。从其所著《西厢记》诸宫调“开篇”的引词中,约略使我们知道这位才华横溢的作家,可能经历过坎坷的路途,有过失意 和潦倒,但他却以旷达的胸怀,淡然置之,从诸宫调的创作中找到了 实现自己理想的价值。
《西厢记》诸宫调的题材,来源于唐元稹带有自传性质的小说《莺莺传》。在其问世以后的四百年间,这一故事曾在社会上广泛 流传。只是因为原作“不能播之声乐,形之管弦”,因而才做出形式 变换,使这一故事以崭新的面貌出现于世人面前。在新著中,董解元共使用了 191首套曲和2支单曲,以5万余字的篇幅,将崔、张的 爱情故事敷演成一部宏伟富丽、波澜壮阔的艺术作品,虽是《莺莺 传》故事的轮廓,却没有被它的内涵束缚,而是在其基础上进行了创新,从根本上改变了它的主题,并赋予它新的积极精神。
这首先体现在对《莺鸾传》人物形象的重新塑造。在《西厢记》诸宫调中,张 生不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而是一个对爱情始终不渝的 追求者。当他第一次见到崔莺鸾时,就为她的美貌和风采倾倒,抛弃了对功名的追求,置世俗道德于不顾,弄琴挑逗,寄诗传情,逾墙 求会,所有的正统观念都无影无踪了。
而在爱情受到挫折时,他忧 郁悲伤,废寝忘食,一病不起,甚至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在他心目中,失去了爱,就失去了一切,整个世界都变得没了光彩。诸宫调中 的崔莺莺,也不再是一个自怨自艾、逆来顺受的弱女子,她内心深处 渴望美好的生活,但这又与她日常接受的传统教育格格不入,因而徘徊不定,变化无常。
在爱情的感召下,她经历了痛苦的心路历程, 终于把礼法看成“小节”“小行”而大胆违背母命,勇敢地与张生私 下结合。长亭的分别,使她肝肠倶碎。接不到张生的音讯,使她郁郁成疾。听到张生另有所娶的谣言,更使她“九曲柔肠,似万口刀尖 搅”,竟“吁的一声仆地晕倒”。
郑恒逼婚时,她宁愿自尽,也不背叛 爱情,最终与张生双双出走。这表现了在冲破束缚和阻挠之后,她对爱情的炽热与坚贞。董解元还加强了红娘在故事中的分量。她 热情、好义,又机智敏捷,泼辣大胆,敢作敢为,往来奔走于张生、莺 莺之间,为他们出谋划策,寄柬传书。
老夫人赖婚,她也暗暗诅咒,崔、张事发之后,她又敢于当堂顶撞老夫人。作为崔、张爱情的推动 者和促成者,红娘受到作者的热情歌颂。在原作中,老夫人几乎没 有什么活动,而在这里她却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她治家严谨,朝野知名,作为封建家长,她严格地按照礼法的规范控制着自己女儿的行为和命运。
《赖婚》中,表现了她背信弃义的阻挠,体现的 是封建势力对青年男女爱情的束缚。由此可以看到,《西厢记》诸宫调里的人物已经完全不同于《莺莺传》。矛盾冲突也由此而转变为张生、莺鸾和老夫人之间的冲突, 其焦点则是对待爱情自由的态度,这是人性与封建礼法的较量。
作 者改变了《莺莺传》的悲剧结局,而代之以张生、莺莺的大团圆,用来表现爱情的胜利,反映了作者美好的愿望,其倾向性是溢于言表 的,实际上也就包含了对封建礼教的否定和批判。值得注意的是,《西厢记》诸宫调的人物形象,并未被描写成单一的简化性格,他们都有微妙的双重性,如张生在爱情与功名之间, 莺莺在约束与冲破之间,写得都很真实、可信。
-虽然崔、张故事情节 比较直白,场景也都限定在普救寺,但作者能在这里刻意追求事件的跌宕起伏,忽而山穷水尽,忽而柳暗花明,以此牵动受众的情绪, 引人入胜。而在描写景物和塑造人物时,又往往能调动各种手法, 铺陈夸张、衬托、渲染,以使其所要彰显的对象达到某种极致,收到更为强烈的效果。
前人对《西厢记》诸宫调的语言,也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谓其不施彩绘,不加粉饰,只是平白说去,却别有一番韵味。明人黄嘉惠 评曰:“字字白描,词藻中何易得此! ”的确,一方面它朴素自然,一 反诗词中矫饰之态;另一方面,作者又大量使用方言俗语,使作品充满了浓郁的泥土气息,带上鲜明的时代特征。
同时又把从民间口语中提取的素材,进行加工提炼,成为优秀的艺术化语言。《西厢记》诸宫调以其卓越的成就,备受世人的赞誉。胡应麟甚至有“金人一代文献尽此矣”的高度评价。它对后世产生了深远 的影响。这首先体现在元代戏曲家王实甫的《西厢记》杂剧上。王 实甫对《西厢记》诸宫调进一步的艺术加工,使他的杂剧思想性更为明确深刻,结构更为完整合理,文字更为绮婉流畅,形象更为丰满 生动。
但它毕竟是以诸宫调原作为蓝本的,其人物、情节、基调,都 沿用诸宫调之旧。甚至在语言上也大量借用原作,这一点明人黄嘉惠的《董解元西厢引》和清人焦循《剧说》都做了具体的比较。可以 说,没有《西厢记》诸宫调的基础,也就没有《西厢记》杂剧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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