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退出贸易谈判,印太经济框架尴尬迈出第一步
日前,由美国主导的印太经济框架(IPEF)首轮部长级会谈在洛杉矶结束。
这是拜登5月在日本正式推出IPEF框架以来的首次面对面部长级会谈,但印度以“目前看不到益处”为由,宣布暂时退出 “贸易”领域的谈判。
IPEF框架,本质上是美国主导的印太战略的经济工具。印度的退出,让IPEF刚迈出第一步就趔趄了一下。
莫迪不想成为“外包方”
印度有多次在多边谈判最后时刻离场的记录。
2012年启动RCEP(《区域全面经济合作伙伴关系协定》)谈判,印度跟了7年26轮谈判,但在即将签约的最后时刻宣布退出谈判。
2021年的《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二十六次缔约方大会(COP26),印度在大会闭幕前最后时刻代表一些后发国家拿出了新方案,推翻了之前各方协商的文本。
这种印式谈判风格与印度这几年国际空间的拓展有很大关联。而在IPEF框架里,印度也是最重要的支点之一。
印度之所以决定暂时退出IPEF“贸易”领域的谈判,既是因为该框架不符合印度的预期,也是因为印度没有太大信心。
根据IPEF的谈判内容,IPEF计划围绕贸易、供应链、清洁经济和公平经济这四大支柱开展合作,各国可以选择参加的领域。在贸易方面,框架称参与方将在数字经济、新兴技术、劳工标准、环境保护、贸易便利化、监管透明度等议题上展开合作。
所谓的“合作”,其实就是美国利用其庞大市场提供“友岸外包”,或者说订单合同,让IPEF其他创始成员国成为打工者,减少对中国制造的依赖。
这一方案与莫迪政府的雄心并不吻合。
莫迪政府的蓝图是打造“印度制造”,成为全球制造业和供应链的中心,而不是一个外包方。
此外,印度显然也做不到IPEF贸易领域制定的各种高标准,这些标准只会削弱印度的产品竞争力。对自由贸易保持适度怀疑的同时壮大印度制造,是莫迪政府的主要立场。
而美国对IPEF的设计,触动了印度这根神经。
IPEF还有天然机制缺陷
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是,美国主导设计的IPEF有天然的机制缺陷。
在炒作IPEF之初,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就曾明确表态,IPEF不谈市场相互开放的问题。也就是说,IPEF与现有的各种区域贸易机制都不一样,既不谈贸易便利化,也不谈关税。
严格讲IPEF就不是一个区域贸易机制,而是个共同利益前景模糊的“四不像”。这种奇怪的设计,是IPEF强调自身是地缘战略工具的必然结果。
另一方面,IPEF还有法律地位不平等和时效性的天然缺陷。
拜登是以总统行政令的方式推出的IPEF,其目的是绕过繁杂的立法程序,让IPEF迅速落地。所以,拜登政府定下了12个月-18个月正式启动IPEF的目标。
但对于其他13个创始成员国,美国却要求不管参加IPEF四大支柱中的哪一个或哪几个支柱,都要立法保护签约成果。这就导致了法律地位的不平等。
而拜登通过总统行政令推行IPEF,还带来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拜登不能连任,下一届美国总统有可能推翻该行政令。
这对于其他创始成员国来说,意味着就算IPEF能产生利益前景,这种前景也是有代价而且不稳定的。因此,印度方面不难看到IPEF机制的这些缺陷和不公平,也就不难理解其立场的变化。
印度的目标在于供应链
其实,印度参加IPEF谈判的出发点本来就不是为了贸易,而是为了IPEF里的供应链这根支柱。
通过谈判获得IPEF供应链支柱里的芯片制程技术,同时打压中国通信产品以实现弯道超车,才是印度的目标所在。
当然,除印度以外,IPEF的其他13个创始成员国同意加入IPEF的全部领域即四大支柱的谈判,也不代表这些创始成员国和印度一样,都有摒中国制造于门外的目的。
一方面,IPEF规则体系还没有确立,削弱了IPEF的工具性和敏感性。
IPEF14个创始成员国,7个是东盟国家,这些国家全都是RCEP成员国。这些东盟国家加入IPEF,不代表会放弃与中国的经贸联系。
另一方面,IPEF设定的四大支柱,在一些创始成员国难以落地,如同空谈。
例如,不管IPEF怎么设计数字经济、供应链体制,都与文莱、斐济这样的后发创始成员国关系不大。
从IPEF的机制缺陷,到IPEF创始成员国的各有考量,再到印度退出IPEF“贸易”谈判,IPEF在起步阶段就已经预示了其发展的困难。
由此看来,美国想让IPEF成为印太战略的经济工具,恐怕是想多了。
撰稿 / 徐立凡(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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