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流沙河
知道流沙河的名字,起自为他赚得“右派”帽子的“毒草”作品《草木篇》。
拜识流沙河的形象,却是许多年后即1984年的事了。
那年5月我应邀赴京参加诗刊社组织的全国第四届青春诗会,住在首都北郊的大羊坊。流沙河是著名的诗人、学者,其亮度及远度想当初曾令我等文学晚辈犹如仰观星辰,谁料想忽然间他竟成了我们诗会上的指导老师,当然是令人大喜过望的了。虽说报到那天他姗姗来迟已是黄昏,却仍给我们眼中的暮景平添了不少的色彩,记得那时恰有一串蔚蓝色的鸽哨很金属质地从我们头顶掠过。
见面第一印象令我暗自惊诧,流沙河居然通体清瘦,连面部也给人以弱质的感觉,与他粗犷的大名(笔名)形成强烈的反差。见他瘦弱的样子,那时我真担心天忽然起风。
然而,他的作品尤其是1978年复出后发表的《故园六咏》《妻颂》《老人与海》《太阳》等诸大作却是那样丰硕,他洞察社会的目光和投入生活的思维却是那样强健,他渊博的“杂家”式的知识功底却是那样深厚。
犀利的幽默或幽默的犀利使流沙河式的谈吐极富魅力,引人失笑后常有被切入的感觉。他曾在自传中自谓“口吃”,而我们听到的语调却是毫不含糊的似较缓慢的抑扬顿挫的行板,与他的诗一样,简洁、有力。
流沙河侃起大山很随意,拉起家常很亲切,只是评点起我们这群年轻人的诗来绝不客气,似乎总有“尾巴”在他手里。说起什么“现代派”、朦胧诗之类,他理论上成套成套,可自己作诗却总爱“直抒胸臆”。问之,则笑曰:我生性愚钝,“朦胧”不来。
我们好事,总喜欢从他身上核准一些关于他的传闻轶事,他不恼、不烦、不保留,总是笑容可掬地提供咨询。
问他蒙冤20年的酸甜苦辣,他稍一沉思,吟起他那首名作《一个知识分子赞美你》。虽历遭磨难,对党的感情竟恒久弥深!
流沙河是打呼噜的好手,报到当晚他即公布往日的累累战果,吓得我等退避三舍。唯最年少的诗友刘波敢于奉陪,与他住了同一房间,但第二天即叫苦不迭。
流沙河不吸烟,不喝酒,就爱啃书本。每日清晨我从梦中醒来时,已见他手持一卷,端坐于走廊的窗前研读多时了。
流沙河喜爱散步。每天黄昏来临,四只老羊(指包括流沙河在内的四位指导老师,是他在一篇评论中的比喻),便率领我们一群小羊,在京郊大羊坊的绿野上咩咩漫游。
流沙河有他豪放的一面。二十余天的好光景眨眼而去,分手时他在我的本子上题赠:写诗要做山东好汉! 那字迹认真得绝对一丝不苟,且如其人般清朗俏瘦。
后来,流沙河在一文中批评我的几首诗有散文化倾向,我即致函“商榷”,他回信语言温和平等,并赠我一册他的新版诗集《游踪》, 题言: 请敦孟同志教正。真乃虚怀若谷, 大家风范。
沙河老师如今已是花甲之长者了,在我眼中,他却永远年轻!
(原载于1992年8月20日淄博日报柳泉文学副刊/报纸影印件提供/桂建明)
黑山油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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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刘培国先生原创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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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培国
淄博世纪英才外语学校执行董事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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