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十巴仙

一

说起老虎，它给今人的印象总体还不错。

虎虎生威、生龙活虎、如虎添翼、卧虎藏龙等含虎的成语都在夸老虎。

儿歌《两只老虎》朗朗上口，唱出了老虎的可爱。

农历2022年是虎年，到时老虎又会赚取一大波好感。

我还能有兴致调侃一下老虎：

上海有条平阳路，我路过时曾想和平阳路路牌合张影发朋友圈，搞个“虎落平阳”的噱头（后来没落实）。如果你质疑我自诩老虎有些自大，那你其实在肯定老虎。不过我不怕质疑，因为我生肖属虎。

生物学有“界门纲目科属种”的分类法。大家对老虎分在猫科早已习惯，毕竟猫是老虎的祖先。继续细分，老虎竟被分在豹属，百兽之王好没面子。“虎豹熊罴”之中，老虎可是番位第一的，为何“没落”到做了豹的从属？

人们常听虎的传说，常见虎的照片或虚拟形象，却不曾或甚少见到虎的真身。偶尔去动物园看真老虎，是抱着好奇心去的，不用害怕被关着的老虎。

人们对老虎也算是距离产生美，还会向往虎的部分特质——威猛、勇敢。

然而，当人直接暴露在老虎的爪牙下时，就会猛地想起老虎的原始本性——凶残、吃人。

2016年，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发生老虎吃人事件。这次事件的教训是游客不守规矩——违反猛兽区严禁下车的规定，从而遭到车外老虎撕咬。

2017年，类似的惨剧发生在宁波雅戈尔动物园。有游客为了逃票而翻墙入园，致使被园内老虎咬死。这次的教训也是游客（因抠门而）不守规矩。

2014年，法国巴黎郊区出现一只老虎，据说是从杂技团跑出来的。这次杂技团要接受教训——不该疏忽地让老虎偷跑出来。

一方面游客尽量避开老虎（不要越过安全边界），另一方面管理人员管好老虎（不让其偷跑出来），那就能有效降低动物园或杂技团的老虎袭人的隐患。

二

然而有一种虎，似让人防不胜防。

2021年4月23日爆出一则热搜新闻：黑龙江密山市白鱼湾镇临湖村发生了一起东北虎伤人事件。

这是一只野生东北虎，被命名为“完达山一号”，据推断是从俄罗斯的锡霍特山脉迁移而来。 猛虎下山进村，前方高能。

毫不知情的村民李春香，突遭老虎袭击扑倒，幸好没被撕咬，性命无虞。不知她会不会“一朝被虎咬，十年怕病猫”。

村民被老虎袭击是在民警跟踪老虎后向北逃窜时发生的。换句话说，警力虽已出动，但仍未能及时阻止老虎伤人，可见降虎不易。

在继续逃窜的过程中，老虎还袭击了一辆车，拍碎了车窗，后又击碎了一户人家的窗户。这对玻璃另一侧的人来说，危险性可想而知。

相比人类，老虎是强大的。相比老虎，人类是聪明的——不靠硬搏，而靠打麻醉枪来放倒这只完达山一号。

回看老虎袭人的视频，实在吓出冷汗。别说老虎咬人，光是居民区老虎出没就够吓人的了。

基本上，人们遇到“虎身自由”的老虎，等同于裸奔。

即便此人恰巧带着枪或刀，若非训练有素，仍可能挡不住老虎的快速袭击。

与前文所述的老虎咬人和偷跑事件不同，这次野生东北虎咬人事件，好像找不出教训。

被袭村民没有错，她没故意暴露给老虎，也没去撩老虎。你不能怪她不守规矩，因为这不是在动物园。

动物园也没错，此虎不是那边放的，而是俄罗斯野外跑来的。

硬要挑出点教训，那就是跟踪老虎的工作人员把老虎逼急了。但他们追虎、捕虎是为了村民们安全，谁要怪他们就成狼心狗肺了。

既然找不出教训，也不适合把这件事当成热闹或趣闻看，到底是差点出人命的事啊。

此次老虎袭人事件，可以有补救、建议、安抚和解释。

遭虎袭击的村民被送去医院治疗，当地政府会对其予以赔偿。这是补救之一，可让受害者身体复原，心理平衡。

有关部门抓捕了这只东北虎，阻止其继续吓人、伤人。这是补救之二，可让其他担惊受怕的村民们平复情绪。

专家建议说，遇到老虎不要扭头就跑，以免引起老虎捕食的条件反射，应该缓慢后退远离。说得好，希望这招无用武之地（没机会碰到老虎）。

专家安抚道，野生老虎见的人少，不会首先把人类当做天然猎物，因此扑倒后没有咬人。说得好，应该不是事后诸葛亮。

专家解释道，对生态环境要求很高的东北虎频繁出现，也说明当地生态环境越来越好。说得好，但我们该喜还是悲？

三

正如专家所讲，生态越好，老虎越爱来。那么，谁能保证不会再有完达山二号、三号，或者双鸭山一号再来这个村、镇、市？要知道，东北虎迁移扩散的最长里程记录是700公里，能轻松跨越广大地区。

如今，老虎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这只完达山一号东北虎没有伤害人命，大概率会被放归自然。那要是熟门熟路的它再来临湖村咋办？

我可不是杞人忧天，扩大这次事件的典型性和代表性。

有记录证明，黑龙江、吉林等地频现野生东北虎踪迹，居民区面临虎患风险。今年1月11日，吉林敦化市有老虎足迹；3月14日，黑龙江宁安市有老虎足迹；去年11月13日，吉林也出现一只野生东北虎……

难道东北人爱用“虎”指代傻，就要遭到老虎的打击报复？

对老虎袭人事件，在补救、建议、安抚和解释之外，往往在预防上有所欠缺。

发放安全宣传单，提醒躲避老虎并及时上报，加强应急救援机制，这些常见措施只是防止被老虎袭击，并不能根本上阻止老虎巡村。

真等到老虎来了，再启动措施，就已是中策或下策了。

打个比方，日本为多地震国家，但日本人不会强人所难、要求政府阻止那不可控的地震来临。

再比如，北美地区居住区时不时出现郊狼，但郊狼不像老虎那般危险。市民不会太恐慌，不是势必要驱除郊狼。

而老虎巡村，既不像地震那般不能阻止，又不似郊狼出没那般危险系数低。

所以，预防老虎巡村的要求可以提、值得提，毕竟防患于未然才是上策。

四

专家们总在借“东北虎伤人后被捉”的事件提及野生动物保护的事，还说这是我国首次成功救护野生东北虎。

他们高瞻远瞩，格局很大。野生动物确实需要保护，黑心的猎户确实可恶，破坏生态环境确实不划算。

我自然也祝愿老虎能开枝散叶，子孙满堂，脱离“稀有动物俱乐部”。

不过，人身安全大过天。既然大过天，自然就大过老虎。

我们要恢复以前的生态环境，可不想恢复以前的虎患风险。像古代那样，在路边走就可能遇上老虎的日子，真的淡定吗？

目前看来，老虎巡村虽是小范围的偶然现象，但大范围上不算罕见。既然发生过，当地或周边居民就会谈虎色变，怕虎再来。

在人类保护下，野生虎数量增多，但又喜欢独居，就只好迁移寻找新家，理论上是会加大了野生虎进入人居住区的概率。

因此，大家可把更多注意力转移到人的安全上来，想一想怎样不让老野生虎闯入人的生活，威胁人身安全。

我家远离东北，通常碰不到野生东北虎来“巡视考察”。尽管如此，我也要设身处地地替东北同胞们的安全想一想。

我曾胡思乱想，想过给村庄周围挖一条围村一周的护村河，以阻止老虎入村。可惜，老虎游泳技术不赖，一般的河宽挡不住它前进的脚步。

我曾想过在老虎栖息的森林外装上监控装置，一旦测到老虎走出森林，便自动发信号给有关部门，以阻止其越走越远，误入人居住区。可是，森林这么大，这个办法执行起来太有难度。

我想的主意或许是馊主意，但胜在有诚意去想。

按照惯例，完达山一号在放归自然前，会被戴上定位项圈，以便于对其轨迹进行监控。这就能在虎离开栖息地时早早得知，并尽快采取措施。可惜，项圈只能戴一只算一只，而其他野生虎出没就没法提早探知了。

既要让野生虎过上自然的生活，又要防止其误入人居住区，这本身就有矛盾。

即使是全世界最好的动物园，虽能管住老虎不乱跑，却给不了老虎真正自然的生活。

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真心不容易。

大禹治水的经验告诉我们，堵不如疏。我终于在专家那边找到一条以疏导为思路的办法。

专家建议，可建造和修复便于老虎迁徙的森林廊道，将栖息地斑块连点成线，助力种群迁徙和繁衍，减少虎被迫经过人类村屯区域造成人虎冲突的可能。

这办法就挺靠谱，专家们就该多提提阻止老虎巡村的办法，让可能面临虎患的人们吃个定心丸。

光这一个办法未必够，需要有更多的办法去补充和协助。新办法不一定立马有，但至少在思路上要兼顾保护老虎和保护人类，不能光强调前者。

现代人要做到的高明之处就是：让野生虎和人类都能自在地生活，且井水不犯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