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人》:一个人的悲伤
一个人的心灵能承载多少的爱,就必然要承受多大的痛——他以最大的真诚向孩子讲述这一关于人生的真相。
随着岁月渐长,每到年关临近,占据心头最深的情绪渐渐从欢快和期待,换成了惆怅和悲伤,也许因为已经进入这样一个人生阶段: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已经或者正在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几天前,看到《伤心书》即将出中文版的消息,就很想关于这本书写点什么。这本书差不多是我读过的最悲伤的一本童书。英国作家迈克尔•罗森在儿子艾迪去世5年后写下这本书,由昆汀•布莱克绘图。
罗森是英国人,写诗,写儿童小说,也写政治专栏,主持电视节目,曾经当选“英国桂冠童书作家”。他的幽默与搞笑风格经常被拿来与罗尔德•达尔相比(也因为他与达尔都爱请昆汀•布莱克做插画)。他最著名的一部作品叫《我们要去捉狗熊》,讲一户人家趁着好天气要去捉狗熊,一路跋涉,穿过高大摇摆的野草、又凉又深的河水、又深又黏的烂泥、好大好深的树林、又急又大的风雪、又窄又暗的山洞,终于发现一只狗熊,却吓得掉头往回跑。
罗森曾经在一次采访中提到他写《伤心书》的原因——在艾迪去世之后,他仍然常去学校,和孩子们呆在一起。他给他们讲起艾迪的故事,然后这些孩子就会问艾迪多大了,他就向他们解释说,艾迪已经死了。如此一来,那些爱刨根问底的孩子就又会丢出一大堆问题。因此,他写了这本书,向这些孩子们讲述他失去爱子后的心路历程。
故事从罗森的一副自画像开始。他本来就长着一张滑稽的脸,昆汀用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一个更滑稽的微笑。但正当你想笑的时候,却看到这样一段文字:
这是我伤心的样子。
也许你觉得我看着挺高兴。
其实,我是强颜欢笑。
因为我想人们不喜欢看到我难过的样子。
然后,气氛急转直下。
从文字中,你能读出罗森的痛苦与克制——他的儿子当时只有18岁,死于急性脑膜炎。他以简单而诗意的语言敏锐的捕捉住一个父亲在经历丧子之痛时种复杂而冲突的情感:爱、愤怒、震惊、恐惧、渴望、失落、绝望……
然后,像剥洋葱一般,他一层层剥开悲伤的不同灰度与形状——在街上走着走着突如其来的悲伤,在最快乐的时刻里潜藏着的悲伤,像乌云一样笼罩着让人无可脱身的悲伤……
昆汀•布莱克的画也一改往日的明亮、喜悦和疯狂,而变得潦草、阴郁,透着一种无比虚弱的落寞感。那样令人揪心的线条与色彩,让你怀疑他在画这本书时是否也在经历着某种形式的丧亲之痛。
有时候,悲伤无边无际,到处都是,无处可逃。
然后,我看起来就是这副样子。没有办法。
我最伤心的,是想起我儿子艾迪的时候。我非常非常爱他,但他还是死了。
几年前,我曾经采访过一位叫乔治•伯纳诺的美国心理学家,他专门研究人类在面对人生变故或逆境时的心理状态。他告诉我,人类的心灵在面对各种可怕的变故时,绝非如我们想像的那么脆弱,而是有很强的弹性和适应力。但是,悲伤仍然有着极为重要的进化意义——在失去一个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之后,你的心智必须适应他已不在的现实。“悲伤将你的注意力暂时由外部世界转到内心,让你专注于理解和接受这个事实,重新校准对生活的期待,以及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
那么,孩子呢?他们需不需要这样的调整与适应?一直以来,我们总是倾向于低估孩子心灵的弹性,也低估他们理解复杂情感的能力。挫折、灾难、离别、死亡,这些人生的黑暗面固然不是他们生活的日常内容,但人为什么活,怎样活?为什么会死,怎样去死?这些问题他们却未必不关心,或者不需要关心。
有时候,这件事情让我觉得很愤怒。我对自己说,“他怎么能就那样死掉呢?他怎么可以让我这么伤心?”
艾迪什么话都没有说。
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有时候我想找个人倾诉,比如我妈妈,告诉她发生的一切。但她也不在了。所以,我只好找到别人,向他们诉说。
有时候我什么都不想说,无论对谁都不想说。我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想,因为这是我的,不是任何人的。
有时候,因为伤心,我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比如在淋雨的时候大声吼叫。
有时候我很伤心,但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一片云飘过来,把我裹住。
不是因为艾迪走了,
不是因为妈妈走了,
只是因为。
我曾经试图寻找一些不那么痛苦的伤心的方法。下面是其中一些方法:
我告诉自己:“伤心事人人都有,我不是唯一一个,也许你也有一些。”
每一天,我努力做一件让自己觉得自豪的事情。
然后,当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我非常非常努力的去想那一件事情。
我告诉自己:“伤心与可怕不是一回事。”
我伤心,但并不可怕。
每一天,我都尝试做一件让自己快乐的事情,它可以是任何事情,只要不让别人感到不高兴。
悲伤在哪里?
它在每一个角落里。
它会来找到你。
悲伤在什么时候?
它在每分每秒里。
它会来找到你?
悲伤是谁?
它是每一个人。
它会来找到你。
我喜欢这本书,是因为它不矫情、不感伤,没有假想的温情,也不给出任何陈词滥调式的救赎,而是以绝对的真实面对自己内心所经历的一切。一个人的心灵能承载多少的爱,就必然要承受多大的痛——作者以最大的真诚向孩子讲述这一关于人生的真相。
这样的真相,孩子能理解多少?会如何理解?我不知道。但作为经历过变故与伤痛的成年人,我知道这本书中还有一部分是专门为我们保留的。就像日本儿童文学家柳田邦男所说的,人的一辈子有三次读童书的机会,第一次是自己是孩子的时候,第二次是自己抚养孩子的时候,第三次是生命即将落幕,面对衰老、疾苦、死亡的时候,我们都会出乎意料地从童书中读到许多称之为新发现的深刻意义。
最终,绝大部分人都能从失去的悲伤中恢复过来。按照那位心理学家的说法,一旦哀悼结束,我们将更容易回忆起那些关于逝去的亲人的美好回忆。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悲伤的结束,并非关系的终结,而是关系的重建。就像C.S.路易斯在回忆录中描述妻子去世后的心情:“当我还在悲痛中时,我失去了她,因为无法好好回忆她。直到我从悲哀中复原,我又重新找到了她。”
* * *
《心与瓶子》
奥利弗•杰夫
一直以来陪伴小女孩一起探索世界丶分享心情的爸爸去世了,伤心的小女孩决定把心收进坚固的玻璃瓶里,挂在脖子上。她的心从此不再受伤害,但也不再对世界充满好奇与热情。直到她长大成人,在海边遇见一个和她小时候一样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女孩……
《再见,莫格》
朱迪斯•克尔
莫格累极了,她想一直睡下去,可她还剩一点儿醒着。
其实,莫格在第一页就已经死了,但她认为托马斯一家不能没有她,所以以灵魂的形式出现在托马斯的家中。
托马斯一家刚开始非常伤心,但是他们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新来的小猫身上,尽管这只小猫什么都害怕。在莫格灵魂的帮助下,小猫融入了新家,它学会了怎么去爱汤玛斯一家,同时被汤玛斯一家所喜爱。当看到汤玛斯一家和小猫相处融洽,莫格的灵魂欣慰地飞向了太阳。
朱迪斯•克尔在初为人母时画了一本《老虎来喝下午茶》。《再见,莫格》则是她年近八旬时的作品。
《爷爷有没有穿西装?》
阿梅丽•弗里德
在三岁小孩布鲁诺的眼里,死亡是很庄严、神圣的时刻,因为,爷爷此时穿上了西装,系上了领带,皮鞋还擦得锃亮,而且就这样“睡着”了。在平时,一定是穿了西装不睡觉,睡觉时不穿西装。大人告诉小布鲁诺,这身打扮是为了告别,为了葬礼,因为爷爷要睡过头,不再醒来了。死,就是一个雨天里睡着了。
《时间的皱纹》
马德琳•恩格尔
麦格•莫瑞()的科学家爸爸在研究一个名为”四度空间”的政府项目时莫名失踪。四度空间是一个时空裂缝,她爸爸正是通过这个裂缝穿越到其他星球与一个实体(一团掌控整个宇宙的黑云)作战。故事的最后,麦格的弟弟也被另一个实体所控制,为解救弟弟,麦格必须证明她比其他任何人都更爱他。故事的最后一部分对于成人而言最为悲伤。许多人都曾有过类似感触,都曾奢想过以恰当的方式对那些已经失去的人表达他们的爱意。
《通往泰瑞比西亚的桥》
凯瑟琳•帕特森
两个11岁的小孩杰西和莱斯利的故事。杰西和四个姐妹住在乡下农场,莱斯利是刚搬来的邻居。起初,杰西并不喜欢他,但后来他们发现彼此志趣相投,渐渐成为朋友。为了躲避生活中的烦忧,他们在泰瑞比西亚树林里建起了一个想象中的王国。一天,杰西丢下莱斯利和他喜欢的一位老师去看画展,莱斯利则独自前往“泰瑞比西亚王国”,但却不慎淹死在河里。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大转折让所有人为之心伤。
在撰写这个故事之前,作者凯瑟琳•帕特森儿子的朋友在海滩遭闪电击中而死。
《永远爱你》
罗伯特•马修
罗伯特•马修的这部经典之作讲述的是一个将儿子抚养成人的母亲的故事。故事中,妈妈的歌声伴随着孩子的每一个成长阶段,即使宝贝一天天长大,她仍是一如既往地搂着他,轻轻地唱着:
我永远爱你
我永远疼你
在妈妈的心里
你是我永远的宝贝
在故事的最后,孩子搂着将要死去的妈妈,也为她唱起了这一首歌。这是一个简单而感人的故事。
马修的妻子曾两次生下死婴,马修悲痛之下创作了这个故事,并借以此书作为孩子的死亡赞歌。起初,这不过是马修的私人作品,并未打算将其出版。但后来由于他经常现场朗诵或背诵此书,他逐渐意识到这本书对观众的触动极大,因此决定将其出版。在《老友记》中,乔伊也曾经在爱玛的生日宴会上朗诵这本书,感动全场。
《绒布小兔子》
玛格丽•威廉斯
《绒布兔子》的主人公是一只毛绒兔子,它被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一个男孩,但它并不想和其他礼物一样,仅仅只是作为主人的玩具而存在,它期盼得到男孩的爱。一个老玩具告诉它,“如果有个小孩爱你很久很久,不只是跟你玩,而是‘真的’很爱你,你就会变成真的。”这只绒布小兔最后成为男孩的最爱,但男孩却在这个时候患上了猩红热,所有玩具都要被烧掉。幸运的是,仙女把绒布兔子救走了。后来,男孩在野外看到一只兔子,像极了他最爱的绒布小兔。
我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