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时报驻埃及特派记者 黄培昭 环球时报特约记者 王逸】在加沙的战场之外，一场舆论风暴近日爆发：联合国近东巴勒斯坦难民救济和工程处（UNRWA）26日晚突然表示，其数名员工被指控参与去年10月7日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针对以色列的袭击，该机构已停止与这些雇员的合同，并启动独立调查。美国迅速宣布暂停对UNRWA的资金援助，英国、德国、澳大利亚等9个国家响应跟随。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等官员对此表示“震惊”，并“恳求捐助国保证加沙难民能继续得到帮助”，“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人不需要额外的集体惩罚”。但另一边，以色列官员称，这个联合国援助机构“一直协助恐怖活动”，“必须在战后离开加沙”。以色列《耶路撒冷邮报》称，一些西方国家冻结对UNRWA的资助，在巴勒斯坦和阿拉伯世界引起轩然大波，遭到官员、民众和媒体的尖锐批评。UNRWA在加沙有1.3万名雇员，其中大部分是巴勒斯坦人。不少媒体提到，以色列和联合国一直关系紧张，近期甚至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纽约时报》称，哈马斯管理着加沙的公共机构，因此其控制下的个人和机构不可避免地与UNRWA互动，但这种合作的程度和性质一直有许多相互矛盾的说法。

12人涉嫌参与“恐怖行动”

UNRWA主任专员拉扎里尼26日称，以色列方面向该机构提供了参与袭击人员的相关信息。该机构已经解除涉事员工的合同并启动调查，任何参与“恐怖行动”的员工都将被追责，受到刑事起诉。

古特雷斯28日的声明称，他本人对相关指控感到震惊。在12名涉案人员中，9人的身份已被查明并解除合同，一人已被确认死亡，另外两人的身份正在查证。

没有人说明这些人“参与恐怖行动”的具体细节。以色列媒体先前报道称，加沙地区最大雇主UNRWA雇用的一些教师对哈马斯偷袭致死大量以色列人表示“庆祝”，哈马斯扣押的人员中，有人是被UNRWA雇员劫持并带到加沙的。美国Axios网站引述以色列官员的话称，UNRWA员工积极参与了10月7日的袭击，并使用了该机构的车辆和设施。这些报道未得到核实。

但美国迅速作出反应。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米勒26日称，美方将审查相关指控并评估联合国的相应措施，在此期间暂停向UNRWA提供额外资金。《纽约时报》称，美国官员说，美方的“强硬”声明和行动并不是美情报机构对以色列方面指控进行正式审查的结果，而是UNRWA解雇这些人的决定，证明了以色列提供的信息令人信服。报道称，UNRWA的资金几乎全部来自联合国成员国捐助，美国是最大捐助国。2018年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曾暂停向该机构的资助，但拜登上台后恢复，2022年向其提供了3.4亿美元。德国和欧盟分列第二、第三。

继美国之后，加拿大、澳大利亚、英国、德国、意大利、荷兰、瑞士、芬兰、法国也以相同理由，宣布暂停资助UNRWA。

拉扎里尼对此表示“震惊”。他说，“由于对一小部分工作人员的指控，UNRWA被暂停提供资金，这令人震惊，特别是考虑到UNRWA已立即采取行动，”“UNRWA失去资助将影响整个地区的人道主义工作，尤其是在加沙”，“加沙地带的巴勒斯坦人不需要额外的集体惩罚”。

与此同时，爱尔兰和挪威等一些捐助国表示，UNRWA的工作太重要了，不能中断。爱尔兰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马丁说，该机构为加沙230万人提供了生命援助，付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个人代价——在过去5个月，有150多名工作人员丧生。挪威表示，针对UNRWA工作人员的指控如果属实，“完全不可接受”，但该机构是加沙最重要的人道主义援助组织，挪威将继续提供支持。挪威驻巴勒斯坦权力机构代表团在社交媒体上写道：“我们需要区分个人可能做了什么，和UNRWA代表着什么。”

各方激烈争吵

UNRWA成立于1949年，主要负责向生活在约旦河西岸、加沙地带以及约旦、叙利亚和黎巴嫩的巴勒斯坦注册难民提供人道主义救助、教育和医疗等服务，各地总雇员约3万人。《纽约时报》称，对加沙人来说，暂停可能数亿美元的资金实在是太糟糕了，他们面临着以色列军队的持续轰炸，以及饥饿和疾病等不断加剧的人道主义灾难，而寒冷的天气使加沙人的处境更加困难。几十年来，UNRWA一直是加沙人的重要生命线。自本轮冲突爆发以来，它在提供粮食、水等物资援助方面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据报道，加沙地带2/3的人口接受该机构的帮助。

以色列外交部长卡茨和常驻联合国代表埃丹对联合国机构发起猛烈攻击。他们呼吁所有国家停止资助UNRWA，称该机构“使难民问题长期存在、阻碍和平，充当哈马斯的民间武装”，其“许多员工都与哈马斯有关联，有着凶残的意识形态，协助恐怖活动并维护其权威”，“在加沙的重建过程中，UNRWA必须被其他真正致力于和平和发展的机构代替”。

巴勒斯坦外交部称以色列对UNRWA的指控为“宣传攻势”。哈马斯谴责以色列“威胁”UNRWA，呼吁联合国和其他国际机构“不要屈服于威胁和勒索”。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执行委员会秘书长谢赫呼吁宣布暂停支持UNRWA的国家“立即撤回决定”，因为切断救助将带来政治和人道主义风险。

英国工党前领导人科尔宾批评英国政府的决定。他27日在社交平台X上发帖表示：“昨天，联合国国际法院发现加沙可能存在种族灭绝的风险。今天，英国与其他国家一起暂停向UNRWA提供资金。这是集体惩罚，我们的政府应该为自己让巴勒斯坦人饿死的道德败坏感到羞耻。”

发酵时机引质疑

UNRWA一贯强调其中立性。哈马斯对该组织也有不满，谴责其终止雇员合同的决定，称其声明“将我们人民的抵抗描述为恐怖主义”，该机构要求哈马斯释放关押的人质，而没有同时要求以色列立即释放数千名巴勒斯坦人。

《耶路撒冷邮报》28日称，巴勒斯坦和阿拉伯国家舆论中有许多针对西方国家的批评。一些人质问：“当加沙人保卫自己的国家时，这是恐怖主义吗？”巴勒斯坦裔记者穆纳·哈瓦说：“以色列杀害了UNRWA的150多名员工，轰炸了UNRWA的200多个中心、学校和避难所，声称在加沙工作的1.3万名员工中有12人参与了10月7日的事件。西方国家未经调查就采纳了以色列情报机构的指控。”

还有人质疑该事件发酵的时间。同样在26日，国际法院发布初步判决和紧急命令，要求以色列采取一切措施，防止在加沙地带出现种族灭绝行为。这被认为是对以色列的外交打击。英国《卫报》28日引述国际危机组织智库高级分析师迈拉夫·宗泽因的话称：“以色列长期以来一直在针对UNRWA，并表示希望该机构退出加沙。无论其指控的真实性如何，这似乎是为了转移人们对国际法院对加沙种族灭绝判决的注意力。”

联合国巴勒斯坦被占领土问题特别报告员阿尔巴内塞28日表示，在国际法院得出以色列似乎在加沙实施种族灭绝的结论后的第二天，一些国家决定取消对UNRWA的资助，在最关键的时刻集体惩罚数百万巴勒斯坦人，这很可能违反了联合国《防止及惩治灭绝种族罪公约》规定的义务。这位联合国官员转发的一则帖子说，美国和英国等切断对UNRWA的资助，不再是“协助和教唆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进行种族灭绝”，违反《防止及惩治灭绝种族罪公约》第三条（e）款“共谋灭绝种族”，而是直接违反该公约第二条(c)款：“故意使该团体处于某种生活状况下，以毁灭其全部或局部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