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清浅

《天龙八部》里丐帮四大长老之一的陈孤雁可能会被以为是好人，其实不然，他跟全冠清是同类人，都性格阴沉、颇有城府，还先后合伙揭发萧峰身世，害萧峰身败名裂，扶植庄聚贤，为庄聚贤当上帮主扫清障碍，说他是害群之马，一点儿也没冤枉他。新版《天龙八部》里陈孤雁又比全冠清稍好些，虽品行阴狠，却对丐帮还有情感，不然也不会为了丐帮生死存亡去找全冠清算账，最后落个被同伙害死的结局。

丐帮四大长老宋、奚、陈、吴，除了陈孤雁外，其他三位与萧峰都颇有交情。陈孤雁之所以与萧峰疏远是双方选择的结果。于陈孤雁而言，他本亡命之徒，原姓阮，杀了长辈、犯了法后，改名换姓，进入丐帮，当上长老，为防止正义的萧峰知其旧事，故意疏远萧峰，此外也不与他人深交，总是努力维护自己不喜攀附结交、孤高自傲的人设，帮中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本性如此，其实是为防止污点败露。于萧峰而言，如他自己说的，他是个粗鲁汉子，不爱结交陈孤雁这类处处谨慎、事事巨细、不爱喝酒、不肯多说、不喜大笑大吵之人，所以与陈孤雁交情甚浅，而其他三位都是爽快人，还爱喝酒，其中奚长老还教过自己武功，自然关系都还算不错。

从陈孤雁杀人、揭发萧峰、助力庄聚贤当帮助后能滴水不漏，可见此人演技、心理素质是何等好，心思是何等缜密。萧峰是直到康敏临死前告诉他，汪剑通生前送他的亲笔扇子出现在马大元死亡现场是因为全冠清说服了陈长老，这才知道自己的扇子为什么会丢。而不少观众可能是直到陈孤雁去找庄聚贤问责，才知道原来此人除了与全冠清合伙揭发萧峰外，还合伙把庄聚贤扶上帮主之位，他们这是深度合作伙伴关系呀。跟全冠清这样的人如此紧密合作，要说陈孤雁品行有多好那是不太可能的，这也就不难理解此前陈的种种行为了。

在杏子林里，当陈孤雁与其他三位长老出现时，虽然其他三位因以为慕容复是杀害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凶手，故而与慕容复家臣包不同、风波恶打斗，但却没有用阴毒之招，而陈孤雁在与风波恶对打中，眼看也没占什么上风，就开始用蝎毒伤风波恶。直到萧峰问他要解药，才不情不愿地给。

这不情不愿，素日与萧峰没交情，对帮主萧峰不那么恭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与全冠清有合作关系。他是四大长老里最先知道萧峰身世的，全冠清能说服他加入揭发小组，或许民族大义仅是其一，想借此扳倒对自己有着极大潜在威胁的帮主是其二，甚至扳倒帮主可能才是首因加主因。因他的倒戈，其他三位没什么心计的长老在全冠清巧舌如簧以及陈孤雁的推波助澜下都先后倒戈，决定叛变萧峰。

之所以还是给了萧峰解药，倒不是念及同帮之情，而是被萧峰的威严震慑，同时也是出于生命安全考虑。以他这人的个性以及不与人深交可知，他对谁都不信任，萧峰武功远在他之上，又一向光明磊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萧峰问出了口，要救风波恶，谁能改变得了萧峰呢，他若不从，有被制服甚至被杀害的风险。毕竟萧峰虽不喜阴沉之人，却是有智慧的，他陈孤雁素来对帮主不敬，却也没违抗过命令，此时揭发萧峰身世的事还在执行中，各路人马尚未到齐，如果此时他冒然公然反抗，只怕这份反常会让揭发之事提前暴露，到时尚未揭发自己就没命了。

没多久萧峰还是觉察到了异常，为迅速平息丐帮内讧，选择争取四大长老归顺的策略，从萧峰争取宋长老开始，陈孤雁就猜到萧峰的用意。尽管知道萧峰会放了自己，可工于心计的陈孤雁岂肯放弃这大好机会静等萧峰的饶恕，果真如此岂不与自己素日所建立的人设不符，显得自己怕死似的，为了使与素日形象一致，也借此表现下自己不怕死的血性，萧峰争取他时便来了句“老子跟你没交情，也不领你这个情”，还打算自我了断。

面对这尴尬局面，萧峰不愧是前帮主汪剑通的嫡传弟子，也不愧是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天地，令绝大多数丐帮弟子心服口服的丐帮帮主，先是夺掉对方的刀，后说出自己饶恕对方的理由，说自己虽不喜与他结交，但他刺杀辽国大将耶律不鲁功勋卓越。这个时候人精陈孤雁自然懂得该收敛了，倘若还继续那等傲慢也太不识抬举了，便像前面的宋长老、奚长老那样感激涕泪一番。如此，自己既成功躲过一死，又与本人建立的人设相符，还显得知错能改，是条汉子。

但毕竟不是真正的臣服，所以当萧峰身世被揭发后，自己不过是碍于前面的服气没站到全冠清那一边，而是附和着其他三位长老对萧峰的忠心佩服，站在了支持萧峰这一边。当然，哪怕刚才没表现出对萧峰感恩戴德，陈孤雁也不可能站到全冠清那一边。全冠清职位在自己之下，没什么功绩，口碑、威望也不那么突出，陈孤雁怎么可能屈身公然支持全冠清揭发萧峰呢，这不是自降身份吗。再说了，萧峰是何等身手，如果自己真要公然与之为敌，说不定有性命之忧。

深中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时，真萧峰在阿朱假扮的假萧峰救了丐帮中人后前到驿站，本是想解救，殊不知他们已获救了，见安然无恙也就告辞了，见帮主要走，宋、奚、吴三位长老都积极请萧峰回到丐帮再当他们的帮主，陈孤雁则还是被动附议。

后来陈孤雁支持庄聚贤当帮主，既是陈孤雁的无奈之举，也是顺水推舟，想从中捞一份功劳。其他三位长老都表示不参与帮主之选，自己若不附议，显得自己没度量，不给年轻人出头机会。而此时全冠清又再找上他，极力拉拢，请他助庄聚贤一臂之力。如果此时来个举手之劳，不管庄聚贤最后是否当上帮主，全冠清、庄聚贤都得领他这个情，如果当上那是最好的，凭借这份功劳日后自己在四大长老中地位就不一样了。也正是帮庄聚贤当帮主铺了路，所以选第十三届帮主时，他并没有出场，估计是避嫌。

只是陈孤雁低估了全冠清的野心，全冠清可不仅仅是要步步高升那么简单，他要一飞冲天，直接控制丐帮，最后当上帮主之位，甚至武林盟主，更忽略了庄聚贤的怪异。想必一向谨慎细微的陈孤雁此前有打听过庄聚贤，知道他武功了得，甚至见识过，却没打听到庄聚贤痴情于阿紫的事，而之所以打听不到应该是全冠清刻意隐瞒，不让帮中之人透露。陈孤雁以为庄聚贤有此武功，以为是个人物，也就做顺水人情。

殊不知庄聚贤就是个胸无大志、毫无头脑、也无学识、还整天围着阿紫转的人，完全只是全冠清的傀儡。在庄聚贤当上帮主后，因帮中很多人不服新任帮主，全冠清便让庄聚贤带着人清除不服的丐帮兄弟。而此前在比武抢夺帮主之位时，庄聚贤又那般狠毒，对丐帮兄弟是往死里打，全冠清也同样不在乎死伤兄弟。让庄聚贤这样的人当帮主，背后还有个比自己阴狠歹毒、没有原则的人瞎指挥，丐帮必亡。

自己的声名是靠丐帮建立起来的，丐帮亡了自己又有何立足之地。愤懑的陈孤雁便跑到大智分舵大骂庄聚贤，说他这样一个只顾照顾女人、戴着假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残杀丐帮兄弟的人居然当上帮主，痛恨自己没有早点看出全冠清的狼子野心，让全冠清得以捧着这样一个脓胞上位，得以在帮内铲除异己为所欲为。还说既然他陈孤雁来了，你全冠清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只要他陈孤雁活着，绝不会允许丐帮毁在全冠清之流手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全冠清也不客气了，反正陈孤雁也利用完了，没多少价值了，还那么骂自己，岂能放过，便与陈孤雁动起手来。见对方还动起武来，陈孤雁更气了，恨自己当初瞎了眼，跟这样的人合作。全冠清是靠智商当上大智分舵舵主的，武功不及陈孤雁，很快就败下阵来，被陈孤雁打倒后，便叫庄聚贤出手。庄聚贤十分不客气，一招毙了陈孤雁。

陈孤雁临死前对全冠清、庄聚贤的指责算是提升了个人形象，让他成为白世镜那样的人，虽有大过，但也并非没有优点。像白世镜是人虽好色，因康敏杀了马大元，却极讲义气，不管康敏如何逼迫就是不肯与之合作揭发好兄弟萧峰身世，杏子林上还帮着萧峰惩处叛徒，收拾残局，聚贤庄上又答应萧峰照顾阿朱，事后也做到了，以教薛神医几招缠丝擒拿手为交易，求薛神医救阿朱。而陈孤雁则是虽性格乖戾，阴险狡猾，与全冠清合谋害萧峰身败名裂，还出于私利助庄聚贤当上帮主之位，却不似全冠清那般禽兽不如、自私自利，心中还有丐帮的名声和丐帮兄弟。

然而当陈孤雁看清全冠清这人，知道此人会给丐帮带来灭顶之灾时，已经来不及了，自己种下的恶果只能自己咽了。本以为能借全冠清这无耻小人提升自己在帮中的地位，以为以自己的智慧、武功能控制全冠清，一旦发现对方对自己不利可杀之，将一切罪名推到对方身上，还可借此提升威名，没想到发现时局面已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了。陈孤雁虽为丐帮立了不少功，可他与全冠清的合谋，尤其是扶庄聚贤坐上帮主之位这一举动是直接把声名每况愈下的丐帮往深渊里推，其功远抵不过其罪，最后的死也是罪有应得，而他最后的那番指责、醒悟倒也让其人生添了两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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