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主任

口述/张婷

高考结束之后，孩子迈出校门的那一刻，我浑身瘫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这几年我活得太压抑了。

孩子考完试走出来都那一刻，我几乎要昏倒。

一个家长扶着我，问我是不是中暑了。

我笑着说，不碍事。

我哪里是中暑了？分明是，这几年把我弄的有些抑郁了，几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说说我这几年的经历吧。

疫情第一年，我家楼上搬来一个新邻居。孩子天天在蹦，我儿子学习学不进去，睡觉也睡不好。

我右边的邻居是两个刚结婚的小两口，两口子天天仗，把啤瓶子直接摔在走廊里。

因为房子断贷，天天吵架要离婚。

我左边邻居是两个老人，倒是挺消停。

敲我门，问我，上网课能不能小点声我们小区房子不隔音），他们心不好。

我感觉，我家浑身上下被一股怒气包围着。

家里天天是那种印纸的声音，楼上孩子蹦，邻居两口子吵架，啤瓶子可以随时撇到走廊里。

我家的门，随时被那两个老人来敲。

后来我实在了。

不得已，在孩子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我老公嫌我浪费钱，不管我，我自己搬的家。

随后，我的一个老同学和爱人闹离婚，把眼睛被气瞎了(实力模糊）。

眼睛手术了好几次，最后血压高，昏倒在厨房里。晕倒时，她180斤的大体格子，把自己的大腿坐折了。

你可能闻所未闻，但这是事实。

我这个老同学经历了三次眼睛手术，几次心脑血管手术，最后离开了我。

她从180斤暴瘦到110斤，她去世的前几个月，她母亲去世了。

她临的时候，骨瘦如柴。

口罩期间，我趁着放开的那几天，跑她家去看她。

我亲吻她的脸颊，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我想和她合影，但是没有勇气。

在这之前，我的母亲去世了，这里我不想过多表述了。

我母亲生前，没有求我任何事，她是一个怕给我添麻烦的人。

最后她以极端的方式离开了我。

母亲一生只求我一件事，就是那次她来我家，看我家菜板挺好的，是韩国的那种，不沾油。

她让我在网上替她买一个。

结果我忙忘了，后来，我菜板给她邮寄到家，她也永久的离开了我。

一年时间，我同学的母亲，我同学，我母亲都先后去世了。

一个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和她母亲，一个是我的至亲。

当年，我在哈尔滨念书的时候我是外地人，毕业后留哈），我在同学家，她经常给我吃煮面条，她妈给我包饺子吃。

她妈妈是个好人，即便她身体有残疾，那时候她还是经常张罗，我们这些农村来的住校生去她家吃饭。

哪怕粗茶淡饭，她做的都是那么的用心。

而我自己的母亲对我的爱，我更不用说了。

三个最亲近的人，在两年之内都离开了我。

口罩原因，我只参加了我母亲的葬礼。

口罩这几年，孩子一直没有补课。

我家孩子还算相对比较好的，几乎在家学习两年，都是自学。

就是有时候心情也绷不住，他莫名的发火。

我的房贷断供了。

当初每个月还贷款4000多，疫情这几年我根本还不起。花呗逾期，我的通讯录被爆。

我就是在这种艰难困苦下度过的。

这几年搞得我疲惫不堪。

最要命的是，我家亲属也不理解我。

我家孩子高考期间，我老公的亲戚带儿子来哈尔滨旅游，要住我家。

我说，这次你就住宾馆吧，我家孩子高考。

但是，她活不同意，就是赖在我家不走。

结果，孩子复习期间吵吵闹闹。

最要命的是高考头一天，她开着我家的车，把我家车的汽油都烧光了。

我不懂车，早晨起来不到火，我真的崩溃了，差点耽误高考。

结果，亲戚说我，烧你家点汽油你还心疼。

这几年，我经历了亲人的离去，好朋友的离去，经济的困顿，爆通讯录，亲戚的嘲讽和不理解……而这些我都要一直忍着，不能让我家的孩子知道这些。

还有，我本身就有强直脊柱炎，不能受劳累。

每天连止痛都舍不得吃，因为我吃一粒就8块钱。

我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高考给孩子订宾馆之后，我兜里就剩了200块钱。

但这一切，我都不能让孩子知道。

即便这样，我也是咬着牙，给孩子订的最好的宾馆。

我知道，孩子考完试之后，我的一个战役结束了，但我知道后面临着什么。

孩子上大学4年，还需要很多钱，需要买电脑，需要买手机，需要处朋友……

我已经筋疲力竭了，我觉得欠孩子的太多了。

高中三年，我一次没有给孩子补过课。领孩子去吃了两次烧烤，花了150块钱。

每次孩子想吃肉的时候，我总是去早市买最廉价的肉。

我在这之前，我经常给去超市给他买排骨吃。

我不会把我人生最难的时候，都归罪于疫情三年。

只是这些困难来的太密集了，压到我喘不过气来，让我措手不及。

我相信，有的人跟我应该有同样的遭遇，甚至比我过得还要难。

我写这篇文章的意思是，这段日子非常宝贵，将成为我人生的一大财富。

无论亲人朋友的去世，无论经济上遭受了多大挫折……

其实，反省自己，我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平时没有好好的陪家人和朋友，平时没有养成那种勤俭节约和风险意识的习惯，超前消费，才导致我今天的局面。

看着很多家长高考之后，讨论让孩子上到哪里去玩儿，给孩子买什么牌子电脑时，我的心都碎了。

因为，我连请孩子下饭店的钱都没有，高考结束之后，我就剩下了70块钱。

甚至一盒止痛我也不舍得买。

我当时想的是，高考之后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就去另外一个世界。

但是，当孩子考完试之后满意的和我说，妈，我考的挺好，我又纠结了。

我才发现，我的奋斗之路才刚刚开始，我前面有希望，也有渺茫。

我还要工，给我孩子挣大学的学费和路费。

而我丈夫一直抱怨我，把他家的那个亲戚得罪了，一箱汽油值几个钱。

我真的想和他离婚。

孩子高考，他什么帮都帮不上，一直在挑我各种毛病。

我母亲的葬礼他没参加。

孩子高考复习期间，婆婆住院，他要去陪着伺候。

我还要忙乎孩子高考的食宿，还要一边照顾他家那两个寄居在我家的亲戚。

我真的崩溃至极。

我现在心里只有孩子。

孩子大学毕业后，我就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些年，我已经被生活压制和折磨的没有了脾气，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感觉，没有了情感。

甚至，路人要我一巴掌我都不会还手。

我活着就是为了我孩子。

还有，最可悲的是，这几年我太想哭一场了，我一直憋着。

憋着憋着，后来我发现自己不会哭了，我感觉哭也没人同情你。

也不解决问题。不该走的都走了，不该来的都来了。

我现在就是活一天算一天。

过几天孩子分数下来，还能高兴几天，然后又开始迎接新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