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白“蚝炸”
人们记忆中的市井中的电白蚝炸经营场景。梁庆如 作
朱积
蚝,学名叫牡蛎,电白人俗称“蚝”。牡蛎是风行全世界的美味,由于营养丰富,人们变着法子来吃它。在世界最远的地方吃牡蛎,是在丹麦海峡的游轮上。不过那次吃的是大蚝,是冰镇生吃,不大合口味。诸般吃法里,我更钟情于电白蚝炸。
蚝炸作为电白标志性的特产,这里人们追星一样吃电白蚝炸,味道好是一方面,吃法特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吧,是价格低。人人吃得起,有体面,还能有夸口的说法,待客或自馋,不吃它,那就是无道理。
电白蚝炸,选料考究。首先是蚝,必得是水东湾产的小蚝。妇女手指头般大小,肉肥圆,滑腻柔软。如能选到墨胶片小海产的小蚝,则是上上佳品。
炸蚝,操作简单,但技艺讲究。把小蚝倒进揉好的米粉里拌匀,变成一窝蚝泥。米粉的稠度要拿掐好,这可是关乎蚝炸脆不脆、酥不酥、清不清、香不香,马虎不得,随意不得,需凭经验和感觉仔细体味个中奥妙。
油锅里的油翻涌出层层橙色油花时,就可以炸蚝了。用浅勺,在调匀的蚝泥里舀一小勺放进翻滚的油锅,蚝泥就沉进锅底,高温将米粉和蚝的水分尽数逼出,米粉紧紧裹住蚝粒,吸饱了油后,浮上油面,在油面上翻筋斗,渐翻渐黄,炸蚝人用特制的长筷子或大网勺不停地翻动蚝炸块,让色彩变均,直到黄澄澄的,捞上来排放在网床上滤尽多余的油水,蚝炸块渐凉渐缩渐金,最后变成了金黄色。电城人,则又变着法子,让蚝粒保持着深绿色,灿着米粉的焦黄色,煞是好看。
蚝炸以五粒小蚝为一块较适宜。电城和博贺人豪侠,喜欢七八粒蚝一块,显得大块头,适宜豪饮场面。
蚝炸要趁着还有余热时吃。吃时,用手拿起,蘸上配制的盐粉,大口咬下,一声脆响,鲜味香味沁满心头,脑腔放大,浑身畅快。许多外地人第一次吃蚝炸,吃第一块时,一进口,满嘴又脆又鲜又香瞬间涨满大脑,味蕾一升腾,喉咙一欢畅,咽了,往往来不及品味它的微妙。第二块说好慢慢来,结果喉急得紧,又咽了。第三块,勉强学着电白人的模样,细细嚼,慢慢品,这一品,竟品出来一些文艺腔来。他们说,你们为什么叫“电白蚝炸”呢?提议叫“冰火美人”。小蚝白白嫩嫩的,娇小玲珑,这就是娇滴滴一美人儿;裹着米粉在油锅里翻腾,名扬海内,让人爱怜复可敬也!好是好听,可电白人更喜欢直来直去:“电白蚝炸!”脆口,响亮!
县城里不少人应该还记得水东镇中心台那个蚝炸摊吧。推主是五十多岁的农村老汉,墨胶人,大家都叫他“牛伯”,驼背,瘸腿。每天上午10时半支摊,晚上11时半收摊。离着很远,就能闻到香味了。由于用料好,手艺精,每天,摊前不断人;晚上,边上还站了一圈人。晚上写文章到11时,肚子饿了,我就跑到摊子上,吃上两块蚝炸,嘴里就香香的、肚子就暖暖的……后来我调到市里工作,熬夜写文章时,往往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蚝炸摊子,愰忽间鼻子里就隐约飘起那缕香味。若干年后,回到水东,晚上我特地赶往那个小摊,可是,那个升腾着温洋洋的香味的摊子不见了。邻居说,牛伯已不在人世了。
一个农村老汉,凭着一个手艺和勤快耐劳,盖上了小洋楼,供三个小孩上大中小学……多少人注意了呀,一个有手艺人,能在城镇里摆上一个小摊,在家里就是撑起了一片天啊……
至今,那盏带着黄色光晕的灯,那个在夜色里升腾起温洋洋的香味的蚝炸小摊,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我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