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午到深夜，《如梦之梦》专属版常常在次日凌晨结束排练。每天一大早，69岁的赖声川还有一堆《如梦之梦》以外的工作，“这段时间，我要给许多学生写推荐信，乌镇戏剧节也有不少事。”

1月12日至17日，全新的《如梦之梦》专属版将在上海上剧场首演，倪妮饰演顾香兰、文章饰演五号病人、金士杰饰演伯爵，他们将穿上黄薇设计的新戏服。

包容不同个性的演员

继《幺幺洞捌》，赖声川再次与倪妮合作《如梦之梦》，“倪妮太聪明了。《幺幺洞捌》前，她没有演过舞台剧。现在站到台上，她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这种感觉就算演了很多年舞台剧的演员都不一定有。我自己都有点惊讶，她懂很多，像老手。”

文章在《如梦之梦》专属版饰演五号病人，这是他继《十三角关系》后与赖声川再次合作。文章排练时，赖声川看到剧组很多人感动掉泪，“上剧团演员看了那么多次《如梦之梦》还会掉泪，我想，这应该不是假的，真的很棒。《十三角关系》没有考验演员的内心深度，五号病人考验了，文章完全过关，他很细腻、很有深度。”专属版《如梦之梦》中，赖声川做了一个改变：文章扮演的五号病人B戏份回归到《如梦之梦》最原始版本，有了更多发挥。

2000年《如梦之梦》首演至今，许多明星出现在剧中。赖声川开玩笑，“《如梦之梦》有点像‘如意宝’，演员可以向它许愿。懂的人知道，演《如梦之梦》很难，挑战8小时的戏很辛苦，演员们还是蛮喜欢，没有任何抱怨。观众们熟悉《如梦之梦》剧情，对角色有预想，所以新加入的演员有挑战，要有新鲜感又要贴合剧情。”

很多演员问过赖声川，什么样的灵感让他创造《如梦之梦》？赖声川说，“《如梦之梦》很妙，它就这么来了，一体成型，少一块都不行。它的细节一直在完善，不同演员会有不同诠释，很妙的是，《如梦之梦》包容各种不同个性的演员。如果能进得来这个戏，演员会有很多收获，比如表演方面的进步，或许也受到更多关注。”

2000年《如梦之梦》在台北艺术大学首演，金士杰坐在台下，“我原本不信邪，8小时能有好戏吗？一直到今天，我依然清晰记得那8个小时，舞台上的人和椅子开始旋转时，感觉走进一个一辈子都没有走进的世界。我的头东南西北张望，一圈又一圈，那样晕眩、那样心痛地望着一出恍如隔世的戏，自己好像置身云端，眼巴巴又不舍地望着人世。”2005年，金士杰成为五号病人，2013年金士杰作为伯爵登台，2023年在上剧场，金士杰再演伯爵。

上剧团演员在《如梦之梦》专属版有重要戏份，他们跟随赖声川与上剧场一起成长。“2015年上剧场落成时，上剧团演员很年轻，从刚毕业的学生到现在演了近十个我的作品，最大变化是成熟了，只要几天就可以把握新角色，在这个舞台上已经有他们的重量。”赖声川说。

没有资助，靠卖票打平成本

2023年开启，上剧场《如梦之梦》专属版30个演员、360多个角色，400多套衣服展开8小时的全景式生命史诗。设计师黄薇在《如梦之梦》带来一场跨越台北、巴黎、上海、诺曼底的服装盛宴。此前20余年，观众们从《如梦之梦》熟悉了叶锦添设计的顾香兰旗袍、五号病人黄色外套。

“把事情交给设计师，他们会有自己的想法。”赖声川说，叶锦添定调了之前《如梦之梦》的视觉感觉。如今台北版《如梦之梦》和上剧场专属版都有新的设计师。“去年年底在台北首演的《如梦之梦》非常光亮，天仙阁里的旗袍大黄大蓝。在上剧场，黄薇的彩色盘更广，变成万花筒。她给我各种选择，都是正确的。我不会觉得色彩太跳，它们被压在比较深一点的颜色中。”

上剧场是《如梦之梦》各种版本中规模最小的剧场。“在上剧场，观众与《如梦之梦》有最亲密的体验，从距离与观赏视角来说，我们一直很得意。”699座上剧场为《如梦之梦》拆除前排座椅，改建莲花池后，座位数更少了，这也让专属版《如梦之梦》莲花池票价成为热议。

“如果上剧场目标是赚钱，任何一个会计算的人都知道做《如梦之梦》一定是疯了，一定赔钱，为什么还要做？我们真的是很奇怪的一群人，就是觉得做《如梦之梦》很幸福。”赖声川表示，专属版《如梦之梦》完全靠卖票支撑成本，没有外来资金资助。“上剧场能够做出一个榜样，靠自己的创作活下来。”

欢迎全国观众来上海看

去年年底起，《如梦之梦》在台北连演十场，赖声川在台北排完戏，又赶回上海排练专属版，“第一天，剧组人都不齐，第二天，人越来越多，第三天，差不多都齐了，看着大家从阳转阴，我很感动，尤其很多人身体还很虚弱。”赖声川说，“做剧是一门手工艺，每个人都要把自己当大师傅。舞台走位写得再清楚也没用，双层舞台方位很复杂，一个道具、一件服装如果多了一点东西，演员就没有时间换，或者音乐变化，演员还没到位，同样不行，《如梦之梦》是一个特别固执的戏。所有内容都有‘节奏’，节奏感没办法教，也没办法用秒算。”

在台北《如梦之梦》演出剧场，赖声川有俯瞰舞台的专属座位，“那是做灯光的人的地方，我可以看到观众席，也可以看到舞台。不过《如梦之梦》，我要待在舞台监督的控台。上剧场空间更小，我在哪里看《如梦之梦》，都会撞到演员，所以我一直要换位置，不停走动。”

《如梦之梦》首演后，上剧场莲花池将会保留，迎接二月郝蕾、张杰主演的《曾经如是》。下半年《如梦之梦》有望再次上演，“欢迎各地观众来上海看专属版，成为经常性演出。”

2021年，赖声川将《暗恋桃花源》江滨柳与云之凡的爱情故事独立成篇，推出《江/云·之/间》，由张震与萧艾在台北首演，这是张震首次主演舞台剧。今年赖声川计划将《江/云・之/间》搬上上剧场，“我非常喜欢这个作品。上海要看到原创力，这是最重要的。”

2023年，《如梦之梦》专属版是上剧场开启全新一年的仪式，如剧中新年到来时的台词：“把所有不想带到新年的东西，包括各种病菌、战争、穷苦……装到箱子里，放到一艘小船上，把所有不想带到过去的东西都留在那个神秘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