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的萝卜,
(来源:克什克腾旗电视台)
零八年夏末,趁暑期回乡下帮父亲收胡萝卜。
大清早,下了首班车直奔下平地,走不远被西河套拦住。眼前,河水清浅,绿油油的水藻在水里舒展,突然想赤脚蹚过去,像小时候那样,光着脚丫儿摸鱼儿、踏水花儿。小心过河,一块河石不稳,“扑通”,脚下一滑掉进河里,鞋袜湿透,也好,算是遂了蹚河的心愿。几条泥鳅受了惊吓,箭一样溜走,倏地不见踪影,细沙打着旋儿沉淀下来,河水又澄澈如初。
河对岸,下平地浓墨重彩,像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盛满红颜料儿,绿颜料儿,风一吹,微澜四起,橘红浅绿。终于看见那枚熟悉的身影,整个人弯成一张弓,挣扎在他深爱的土地上。走进田地,走近父亲,“爸爸!”父亲抬头,一脸欣喜,我知道,这欣喜多半来自眼下的收成。父亲皱纹深深,像无数棕色线条,将他的脸庞勾画得千沟万壑,一如田垄弯弯。
机器翻过的田垄变得松暄,父亲躬身半蹲,把萝卜缨儿拢紧,用力一提就拔出一小束萝卜来,再直起身子轻轻码在身后,然后转身,反复。萝卜朝南缨儿朝北,你挨着我,我拥着你,在父亲身后排成长队,像无数个红袄绿裤的胖娃娃,玩累了倒头便睡。父亲干活儿要质量,要速度,还要模样儿。
我开始蹲下切萝卜缨儿,切缨要快,要稳,不能伤了皮毛,否则,再好的萝卜也会被收购商借口压价。削完一堆萝卜就要装袋,装袋也有严格要求,要装满,装实,还要有棱有角,这样,萝卜看起来条形更美观,个头更均匀,收购商就会少些苛扣。只要能卖个好价钱,庄稼人最不惜力气。跪在地上,挽好袋口儿,我开始装萝卜,一袋没装满,膝盖就被土坷垃硌得生疼,我想,父亲一直背负着苦和累,这点儿疼算什么呢?
除了干活时的必要沟通,父亲和我无话。头顶是火辣辣的太阳,脸上是滚烫的汗珠子,偶尔一阵风,才感觉凉快些。我们一直在拔萝卜、削萝卜、装萝卜……日落西山,萝卜终于够装一四轮车了。于是,又一鼓作气把五十多袋萝卜装上车,急急赶去交售。四轮车冒着黑烟,像羸弱的耕牛不堪重负,吃力地过了河,又爬过黄土坡,终于来到萝卜收购点。
大卡车前已排起长队,大爷二娘、三叔四婶儿……都是我的乡亲。回头看去,硬邦邦的土板路上,机动车畜力车仍趋之若鹜,因为,只有把收成换成票子,老百姓心里才踏实。磅秤四周挤满了灰头土脸的人们,一边询问收成,一边谈论价格。看来,轮到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天上,月亮躲猫猫儿,星星眨眼睛,上水泉儿的蛙鸣响成一片,草荒儿里的蝈蝈儿也唱起歌来,“呱呱”“嚯嚯”,在夏日的笙箫里,夜色渐浓……我双手抱膝席地而坐,此刻又困又饿。
交完萝卜,领到保鲜袋,到家接近零时。凌晨三点多,我们已经吃完早饭来到地里,此刻,除了父亲和我,地里没有别人。起早贪黑,披星戴月,我和父亲奋战一周多,终于收完了地里的所有萝卜。
父亲疲倦的神情多了一丝欣慰,他说,明年跟我进城,不让我跟着受累了。我知道,父亲只是说说,他怎么舍得放下他唯一的营生?我能做的就是,无论父亲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尽力陪伴。
近日,好友晒照片,全是红艳艳的胡萝卜,看着看着,就想起了下平地的红萝卜,绿蝈蝈儿“呱呱”“嚯嚯”的叫声也冒了出来。
(作者:李云鹤)
编辑/朱 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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